姚广孝一身深色僧服,精神瞿烁,气度雍容,举止威严,后面跟着几个鲜衣怒马的侍卫,他一见小舍脸上便露出笑容:“哈哈,阿弥陀佛,这般巧,我的小舍。”
小舍立马上去把他搀扶出轿,指着娘与如意介绍了一番。
姚广孝见张王氏慈眉善目,手里握着串佛珠,便兜里掏出个紫檀木鱼赠与了她。
张王氏喜出望外,笑盈盈的道个万福。
小舍道:“娘亲,我陪大人一会,你们先回吧。”
张王氏道:“儿,你好生伺候着大人,我正好带你媳妇去趟玄妙观。”
小舍便随着姚广孝又进了狮子林寺。
进了精致华贵主厅,姚广孝点了三柱香,对着达摩祖师像磕了三个头。便沿前廊到了“立雪堂”,主持一身红色袈裟迎了上来:“阿弥陀佛,道衍师父,什么风把您这个菩萨吹来了?”
姚广孝大笑道:“阿弥陀佛,当然是佛祖指引的喽!”
几个小沙弥前面开道,主持挽着姚广孝从假山洞穴进入“卧云厅”。
姚广孝熟练的推开一扇落地长窗,进了一间静房,青砖铺就的地上铺着羊绒织成的地毯,上面置一四方矮桌和几个蒲团,右边是卧房。
姚广孝进了卧室,把外衣脱了挂衣架上,招呼小舍坐下,小舍没想到姚广孝在这里也有个住处,仔细的察看着,这卧房布置简约,一张棕色的大床,一只书桌,墙边一个大书柜放着不少书籍。墙上悬挂着张镶了木框的地图,有几分突兀。
姚广孝道:“这里安静,没人打扰,离市中心又不远,闹中取静,我平时最喜欢住这里。”
小舍道:“大人什么时候来的苏州。”
姚广孝道:“就刚才,没想到一下来就遇见你,冥冥之中,咱爷俩有缘。”
小舍见姚广孝称道彼此间的关系,心里暖暖的。
侍卫递上了一壶茶,又把火盆点着,屋里暖和了不少,姚广孝在盆边上搓着手道:“看来你的上司汤宗要跑路了。”
小舍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姚广孝道:“汤宗得罪人太多了,其一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汤宗曾揭发陈瑛投降成祖,结下了深仇,其二锦衣卫都指导使纪纲,指控汤宗与文帝旧僚有来往,当然罪名是治水不力。“
小舍道:“这都是以往的事了啊,治水也是左通政赵居任之错,再说去年也在夏尚书指挥下治理好了。“
姚广孝道:“这些老夫都知道,汤宗在苏州还是深得民心的,所以皇上也听我劝,改囚禁为贬到禄州任通判。“
小舍本来想问汤宗的继任者是谁,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姚广孝察觉到小舍想问什么,便道:“蹇义是有人选,但皇上一直没准奏。”
小舍道:“大人,蹇义是朝廷吏部尚书吧?”
姚广孝道:“正是,蹇义的名字并不是他本来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先帝朱元璋赐给他的呢。”
吏部尚书蹇义,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长,和夏元吉一样是三朝元老,中外称“蹇夏”都是皇帝宠臣,与姚广孝,金忠关系又近。
小舍道:“我听夏尚书说,他考中当年第三甲进士。”
姚广孝道:“孩子,学而优则士,听说你还没参加乡试,这太不应该了。”他指了指书架上的书籍又道:“最近老夫一边在策划迁都之事,一边又在编纂永乐大典,用时方知读书少,现在觉得脑子不够用啊。”
小舍道:“今年我要参加秋试了,大人请放心,这考试的事情小人决不会松懈。”
姚广孝道:“那就好,年轻人就要有志向,你还没到双十年纪,前程远大。”
第二日,小舍去府上听候夏元吉召唤,蒋通判先把汤宗要走的消息告诉小舍。估计昨晚没睡好,老蒋的眼泡有些浮肿。
看他说得那么起劲,小舍故意逗他玩:“蒋大人,汤大人一走,苏州知府这空缺该轮到你这老前辈了吧?”
蒋通判道:“小猴精,别瞎说,从先帝开始,苏州本地人不可以当苏州知府的。”
小舍道:“你又不像我,是个地道的苏州本地人,你是泰兴的,至多算江南人。”
蒋通判道:“我父辈是苏州的,先帝时被迁去了外地,我口音还带着苏州腔调吗。”
蒋通判的父辈是苏州人,洪武年间苏州发生的一次大规模移民。也就是“洪武赶散”,明太祖朱元璋为了抑制江南地区富豪望族的势力,惩治曾激烈抵抗朱元璋部队的“吴王”张士诚旧部,也为了快速恢复经过战乱后人少地多的江淮地区经济,遂将苏州城内数十万百姓遣散至苏北泰兴,兴化等贫穷的地区。
已是卯时了,夏元吉那还没动静,小舍便去尚书下榻的地方打探。
早春二月,迎春花鹅黄的花瓣开始凋谢,而那树海棠正含苞欲放,阳光洒在上面鲜艳夺目,风徐徐吹来,把夏元吉的乌发掠到了肩后,看来老头今天气色不错,那马步蹬的吭哧作响。
夏元吉见小舍进来,把习武的剑交给手下,笑道:“小舍,要不要与我过过招?”
小舍知道他所谓的“过招”便是推手。
小舍便脱了上衣,伸出右手小臂插入夏元吉左腋下,插得紧紧的。
夏元吉估计身体没复元,身体有点僵硬,小舍轻轻的将他向左斜上方横劲挑,装出要横跑对方的样子。
夏元吉用劲压住小舍小臂。
小舍趁对方下压的劲,用右手拇指外侧钩住他背一个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