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天注定,异宝出世的地方是一处上古遗迹,有非常玄妙的阵法保护,先到的人都无力破开。沈烈对阵法研究高深,最终解开了大阵顺利拿到了异宝。可是,接下来面对我们的,就是无休无止的追杀。一路上不是腥风血雨,就是小人暗算,甚至还有不少原来关系不错的朋友密谋陷害。我们足足逃了五千里,直到我们原来登陆的海边。这一路上要不是我医术高明,我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经历了这么多,你师父跟沈烈早已心灰意冷,我们决定一起返回淮国。”
老妇人神色有些凄凉,仿佛回到了当初:“就在船马上就要到的时候,我们身后又追来一个人。我们三人早已习以为常,但是这个人太厉害了,强到蛮不讲理。我们联手被他杀的大败,最后沈烈动用秘术拖住了对方,我与你师父二人才得以跳海逃生。”
张子龙看着旁边的墓碑不解地问:“那你怎么会跟沈烈成亲呢?”老妇人凄苦一笑:“这都是为了你师父。自从我们九死一生逃回淮国后,你师父眼中就没有任何神采了。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不见了,仿佛只剩下一副皮囊而已。他只想跟我完婚,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我了解你师父的为人,也了解他跟沈烈之间的感情。他之所以如此是怕去寻仇不成,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间。”
老妇人摩挲着旁边放着的酒葫芦继续道:“我不能跟你师父完婚,这样会毁了他。所以我就谎称喜欢上了沈烈,想要娶我就必须替沈烈报仇才行。我与你师父约定,他把佩剑寄放在我这,什么时候迈入了先天什么时候就过来完婚,然后一起去唐国报仇。”
曲趣渠皱眉道:“那人既然这么厉害,还去寻什么仇?”老妇人笑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他要不去报仇,那就等于心已经死了,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我就想给他留个念想,当时他已经是化形巅峰,以他的天资悟性,我们都以为最多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十年……”
方星火长叹一声。张子龙眼角低垂,喃喃自语道:“先天之下第一人?可能对单老师来说这不是褒奖,而是一种无边的耻辱与遗憾。”老妇人突然凄凉道:“如果不是半月前我突破到先天,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明白。想要破镜就必须要斩除执念,否则终生只能原地打转。乐成!是我害了你啊……”眼角泪水如断线珠子无声落下。
张子龙浑身一僵,喃喃道:“执念,执念,执念?!!”张子龙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单元正四十年如一日的苦苦修炼,只为了替兄弟报仇,这股想法如火焰般炽热。可是却迟迟无法突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四十年。日日承受着内心的摧残和对兄弟的愧疚。
场面寂静无声。良久之后老妇人站起身,抱着酒葫芦走到木屋内。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把断剑,一副通体雪白的蛛丝手套。老妇人双手打颤的把酒葫芦挂在中间,嘴里轻声道:“乐成,你终于来了。这回咱们三个又能在一起了,真好!”
说完从床下拿出一个大木箱,打开后笑道:“这身嫁衣是那个一直仰慕你的彩衣宗小姑娘夏听雨给我做的。我已经放了四十年了,今天终于能穿上让你看看了。”
曲趣渠满脸泪水道:“唐向阳,薛奶奶好可怜啊。”杨向阳抹了一把眼泪,狠狠的点了点头。方星火喃喃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那人叫什么名字?!”张子龙声音沙哑地高声问道,声音毫无波动,带着一股不可言状的杀意。夕阳在此时没入大地,天地间猛然一黑。寒冷的山风呼啸而过,吹的少年的头发起浮不定,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泛着红光若隐若现。
唐向阳与曲趣渠二人猛地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搓了搓双手。老妇人平和道:“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四十年都过去了,那人很可能也已经死了。我们这一辈的恩恩怨怨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张子龙执拗的追问:“那人叫什么名字?”老妇人从木屋内走出,盯着散发着无边杀气的少年良久。少年也回望着她,眼中没有丝毫动摇,有的只是无边的坚定,执着。
“陈天悟!!”
张子龙喃喃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好像想把这个名字牢牢的刻在心里。
方星火叹了口气,他对张子龙的脾性十分了解,这家伙不怕死重义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青年可以确定,只要有机会碰上,张子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报仇,哪怕是……以卵击石!
俊美青年突然一皱眉问:“单老前辈有个孙子,名叫单元正。他爹叫单烈,这又是怎么回事?”老妇人解释道:“单烈我知道,是乐成收养的一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父母因为江湖械斗被杀了。”
方星火点了点头。旁边张子龙仿佛已经记住了陈天悟这个名字,扶着树干站起身,抬腿向山下走去。方星火连忙跟上。老妇人劝道:“我看你身体不是很好,天都黑了就别下山了。今天你们就在这里将就住一晚上吧,到了明天天亮再走不迟!”
张子龙摇头道:“就不打扰师娘了,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老师说。”少年脚步虚浮摇摇晃晃。一声“师娘”让阅尽人间苍苍的老妇人脸上一红,可是因为天色发黑所以没人看到。
方星火担忧道:“张兄弟你不能再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