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举目朝响声传来的地方瞧去,只见碧绿的潭底有一具尸体正顺著水流向自己这面漂来。罗禹一怔,暗道:“此间怎会有死人?”好奇心起,右掌按住水面送出一道蕴藏回旋之力的泰斗真气,水波朝两边荡漾,那具尸体慢悠悠漂浮过来。
罗禹看清尸体不禁暗吃一惊,原来这死者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僮,胸口被人用阴柔掌力轰得血肉模糊,早气绝多时。不问可知,这道僮十有八九乃云居观的弟子,难不成观中出事了?
他念及青梅真人安危,再无心在潭边逗留,匆匆收起锡壶,运动丹田一缕真气,身形御风而起直向崖顶升去。他身轻如燕跃上崖顶,又在水边见著两具道士的尸体,其中一人胸口被人挖开,竟是掏空了五脏六腑。
罗禹怒气勃发,思忖道:“这些道士与世无争,跳出方外,是谁恁的歹毒,竟下此狠手?若教我撞上,定是一剑一个,断不容情!”他飞身朝云居观掠去,路上又有几具道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挂在树上石间,死状极惨,更无活口。
罗禹落到云居观前的青石阶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双目圆睁仰天卧在门槛旁,双腿不知被何种歹毒的妖术烧得一片碳黑,殷红的血迹洒满一地,端的惨不忍睹。两扇山门东倒西歪,门上的匾额也碎裂落地,勉强可辨出“云居观”的字样。门边的山墙之上触目惊心凹入五个爪孔,深逾寸许,也不知是谁人所为。
罗禹行侠多年,经验颇丰,伫立在观门前并不莽动。他压制住心头愤慨,抱元守一散出灵觉,观内死寂无声,惟有未散的血腥气味飘荡在空气里。
罗禹懊恼道:“我终究晚来了一步。唉,要是先前赶紧一点,说不定能救回云居观的这场浩劫。”如今只能企望青梅道人一身修为不俗,或可侥幸躲过一劫。
观内狼藉满地,丹室经阁等重地更是让人洗劫一空,只差再放上一把大火毁尸灭迹了。罗禹粗粗一数,连带关外所见的道士,遇难者不下二十人,其中却无一个来犯的强敌。想来或是来人修为极高故无伤亡;或是虽有伤亡但尸首已为同伴带走,却也由此断了一条追寻真凶的线索。
罗禹终在偏殿中发现了青梅道人的尸首,老道士身中数剑生机已绝。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浑身精血已让人吸干,只剩下一副干瘪枯黄的躯壳,右手五指兀自牢牢握著半截断剑死不瞑目。
罗禹心中悲愤难抑,他走南闯北阅历非浅,可这般惨绝人寰的景象亦是平生仅见,禁不住仰天怒啸。一股丹田浩然之气化作滚滚春雷跌宕九天,震得寂寂群山遥相回应,犹如万马奔腾,惊涛拍岸,不知惊起多少密林深处的宿鸟凶兽。
猛地他警兆一动,灵觉里隐约感到後院似有异常,当下收住啸声飞身掠去。殿外天色幽暗,最後一缕残阳宛似杜鹃啼血映照在殿顶青瓦上。山岚拂过,吹得树影婆娑沙沙轻响,平添一份阴森凄凉。
罗禹真气流转全身,外松内紧暗自戒备,虎目如电射向院角的一座古井,沈声喝道:“出来,不然休怪罗某不客气了!”
井缘内侧先是多了双湿漉漉的手,继而有人探出半个脑袋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一个烧火的小道,什麽也不晓得!”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面色苍白惊恐万状的扒在井口朝外张望。
罗禹见观内还有活口,心下一喜,温言抚慰道:“小道长莫怕,在下乃昆吾剑派玄乾真人门下弟子罗禹。今日路经思闲峰,本想顺道前来拜望青梅道长芝颜,不料观中竟遭此惨祸。”
那小道士听得罗禹自报家门,将信将疑道:“您、您是昆吾剑派的弟子?”
罗禹颔首道:“正是。这位小道长不妨请出来说话,缩在井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道士上下打量罗禹,见他正气凛然,神态温和,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点点头道:“是,是,小道这就出来。”拖著湿透的身子颤巍巍从井里爬出来,翻身落在地上双腿又不争气的一软,扑通坐倒,靠著井岩呼呼喘著粗气。
一阵晚风吹起,小道士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浑身瑟瑟发抖,将冰冻的两手放在嘴边哈起取暖,眼睛却依然半惊半惧的盯著罗禹。
罗禹心知这小道士必然亲眼目睹了适才腥风血雨的一幕,已成惊弓之鸟,低叹一声探出右掌按在他肩头上,真气一运小道士的衣裳上嗤嗤有声,冒起一蓬水雾。衣服瞬间干透,一团暖洋洋的气流流转小道士周身,身上寒意也随之立消。
小道士心里的戒惧不禁又消去大半,感激道:“多谢好汉爷。”
罗禹收回右掌,蹲著身子道:“罗某不是已说了麽,我乃昆吾剑派门下,论资排辈还须对青梅道长唤上一声‘师叔’,小道长不必如此生分,只管叫我本名。”
小道士借著苍茫夜色,再次打量近在咫尺的罗禹,问道:“罗大哥,您,您果真是昆吾剑派的弟子?”
罗禹虽急於知晓凶案真相,但明白小道士此刻心神不宁,不宜逼迫催促,故此有意露出笑容道:“如假包换。昆吾剑派门下又非什麽值钱的金字招牌,难不成还会有人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