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的嘴角逸出一抹欣悦的笑容,没错,他是在微笑,为南山老翁感到欣喜,而忘记了这一剑正要挑破他的咽喉。
心宁仙剑“吭”地在手中粉碎,瓣瓣光花激扬闪烁,布满无情天地,照亮了寒冷的秋夜,照亮了纷洒飘落的梅花雨。
这一招,正是他从金裂寒的“裂枪势”和南山老翁的“隐梅诀”中顿悟而来,将两种绝世奇学龙虎交汇,再赫然升华上一个崭新境界。内心里,他更愿意把它叫做“化蝶”花香引蝶,蝶舞花间。生死一发中,居然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感动。
此时此刻,两人的剑法早已突破了招式的极限,俨然蜕变成一种艺术,一种道的艺术。
“噗-”像是一声,所有的仙剑碎片,从不同角度刺入了南山老翁的身躯,一闪而没。唯一残留在外的,只是额头中央的那一片碎痕。
“吭!”在铁剪碰触到林熠咽喉的刹那,南山老翁的掌心爆出一团绚光,将它顿时震成齑粉,飘扬在林熠的眼前。
林熠呆住了,脊背“砰”地撞击在照壁上,却不知道卸力滑落,硬生生把自己嵌在了坚硬冰冷的岩石里。
“你可以用铁剪挡住的,为什么不挡,为什么你一定要寻求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在心中不住地问,却有一股力量捏住了他的喉咙。
南山老翁笑了,看得出他笑得很舒畅,是一丝解脱后的轻松。他显然从林熠的眼中,已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惊讶与心痛。是的,他本可以用心梅诀从容化解林熠的“化蝶”绝杀,然后继续两人间的对决。然而当林熠施展出“化蝶”的一瞬,他已明白这样做毫无必要了。这个年轻人已超越了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向龙头挑战,完成上苍赋予他的使命。自己,作为一块铺路石,是该倒下的时候了。他曾向龙头许诺,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让任何敌人踏入龙园半步。现在他做到了,用自己的死兑现了诺言。他无意去解释什么原委,相信很快林熠就能够醒悟到自己的用意。这是他早已注定的命运,要让无涯山庄覆灭,让九间堂崩溃,首先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死。他从内心发出了无比欢愉的微笑,注视着林熠道:“很好,你的剑从此后没有了,你已不再需要它。我没有”这是他今夜第二次在说同样的一句话,含意却更深更重。
林熠一跃挣出照壁,灵光乍闪,已明白了南山老翁的苦心。从自己的父亲林显,到东帝释青衍再到南山老翁,多少人倒在了这条满是鲜血铺就的路上,甚至凶手正是他本人!南山老翁伸出手按住他的肩头,似要借助这份力量才能站稳,徐徐道:“我先前已开启结界封闭了整座龙园,下令严禁任何人闯入。所以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要抓紧时间毁去机关中枢,莫要让龙头抢先一步赶回来。”
林熠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用龙头的头祭奠您的英灵!”
南山老翁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死都死了,我要看他的脑袋干什么?可惜,终究看不到你决战龙头的一幕。不过,我知道你会赢,一定会”“噗-”身上猛地迸射出千百道浓艳血箭,像是遍地开放的红梅渲染夜空。他最后一次微微含笑,松开林熠的肩安详平静道:“我去了-”“呼-”一阵风吹过,他的身躯便奇迹般地消失在了这风里,从此充盈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护着他钟情的每一株花树。只是,林熠再也不可能听到那一声声悦耳的剪声,喝不到那一碗清香粗茶
夜静了,人空了,久久之后,林熠依稀听见了有少女的声音在呼喊道:“主人,主人!”林熠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藕荷,道:“你在等我么?”藕荷神情黯然,点点头道:“老伯让我给你引路,带你去他的茅庐。”
林熠拚命吸入清冽的空气,多希望这股冰凉能麻木自己的哀恸。他的视线穿过后堂的门,仿佛看到了楼阁前依旧潺潺流动的溪水。似乎,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一场梦而已。但天空了无痕迹,鸟儿却已然飞过。逝去的,不再回来;前方的,尚在等待。林熠振作起精神,低声道:“难为你了,藕荷。我已答应老伯,今后这座龙园就托付给你照管。希望,假如有一天我能再来,这里的一切仍能一如他在时。”藕荷潸然泪落,抬袖拭干泪痕强笑道:“我答应你。现在,请跟我来吧。”
两人重新穿过花溪,来到南山老翁生前隐居的茅庐。藕荷驾轻就熟进到内屋,在墙上的一根钓竿上轻轻转动两圈,“喀”地机关开启,竹榻翻落,露出底下黑漆漆的一座地穴。藕荷站到竹榻边,说道:“这下面就是山庄的总枢纽,只要破除底下的‘灵元宝珠’,整座山庄的禁制便会立时陷入瘫痪。”
林熠颔首道:“麻烦你下去走一遭,我在这儿替你护法。”藕荷刚答应了一声,林熠突然眸中精光如电射向屋顶,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进来时不敲门,偏要和小毛贼一个做派。”
屋顶寂静无声,门外却响起“笃笃”敲门声。有一个难听的嗓音道:“我们不是小毛贼,所以我们敲门了。”“砰!”外屋的门轰然碎裂,有一股寒风刮入,藕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三名一般高矮胖瘦、一般奇丑不堪的老者走进了外屋。也许是里屋的这道门太窄,三个人又想一起进来,“轰-”脆生生撞塌了两侧的墙壁。然而内屋仿佛存在着一股莫名的庞大力量,撞开墙的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