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钥匙,一把看似普普通通的钥匙,打开了一扇同样普通的门。
门后的密室,赫然就建筑在通海宫后殿的底部。
开门的是唐守隅,身边站着的只有两个人─云洗尘与林熠。
唐守隅开启锁孔时,一向沉稳如花岗岩般的右手,竟在不自觉地颤抖。
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他和云洗尘,乃至东西两冥的历代先祖宗师,已足足守候了千年。
“这是敝教第一代教主坐化之地,”云洗尘的声音如同唐守隅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低声向林熠解释道:“闭关前他留下偈语,预言千年之后,将有冥府圣使执匙而来开启此门,解天下之浩劫,开万世之承平─”
门锁开了,林熠心头蓦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似乎门后的密室中存在着某样事物,曾与他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唐守隅深吸一口气,推开尘封千年的门。
林熠怔住了,空荡荡的密室中,盘坐着一名黑衣青年,双手托在膝上虚捏法印,面目表情肃杀冷酷,栩栩如生,甚至那袭黑衣都光鲜如故,哪像经过千年?
“小白!”他终于禁不住脱口低呼道。
惟一不同的地方,只是衣衫的颜色,由此也醒悟到为何冥教会同时崇尚黑白两色了。
“你见过他?”相比林熠的震惊,唐守隅和云洗尘反而冷静许多,在身后问道。
林熠慢慢从第一眼的震撼中复苏,再次仔细打量黑衣青年,才发现他或多或少在神情气质上,与见过的小白略有差异。
他默默颔首,却恪于对小白的承诺没有多说什么。
唐守隅道:“说来你也不信,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创教祖师的真颜。他生前从不以面目示人,总将自己遮掩在黑纱之后,仅有的画像,也在闭关前亲手烧毁。”
云洗尘默然伏地,向着坐化的黑衣青年一步一叩首,虔诚万分地叩拜颂祷。
唐守隅也伏下了身子,与云洗尘一同行着冥教最隆重恭谨的俯拜大礼。
林熠迈上两步,跪伏到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双手刚一着地,黑衣青年身前的青石砖,突然毫无征兆地显现出一行金字。
他一怔望去,却见写的是:“千年一脉,无我无你,归去来兮。”
这行字非但林熠看见了,唐守隅和云洗尘同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正在思忖体悟偈语的含意,已坐化的黑衣青年双目霍然睁开,亮起黑芒。
难道是复活重生: "="_.?三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
换个胆小的可能此刻已被吓昏了过去。
黑芒渐盛,从眼眸中陡然如寒电般射出,刺入林熠的双目。
林熠低哼一声,身躯猛烈后仰又缓缓抬升恢复原位,却依稀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瞬息间钻入灵台深处,融于无形,藏匿了起来。
紧接着,一种难以驾驭的心灵力量,驱使着他不自觉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黑衣青年。
当他的脚踩踏到金字上的一霎,黑衣青年体内迸射出绚烂夺目的一团强烈光芒,将两者齐齐吞没。
近在咫尺的唐守隅和云洗尘,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彷佛他们与林熠已被这团突如其来的光芒隔离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
触手可及,又遥不可望。
“轰─”林熠只觉得脑海剧烈炸痛,元神产生勃然出窍的奇异幻觉,眼前的万道绚光陡然无影无踪,也再看不到那尊坐化的遗体,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无垠空间,和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庞大魔气。
魔气就像千万条奔涌的江河,近乎狂野地破入自己的躯体。
灵台瞬息魔意漫溢,却像夏日的山洪还在不断的上涨,上涨─他甚至感觉不到青丘姥姥的存在,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宛如一个垂死挣扎的溺水者。
守心珠很快失去效用,身体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膨胀感,明明灵台有熊熊烈焰在燃烧炙烤,可周身却彻骨冰寒,似被活埋在万载玄冰中。
他想呼吸,却发现吸入的是森森魔气;他想呐喊,却感到咽喉被紧紧扼制。
漫溢的魔意在灵台内肆虐横行,似乎要将他所有的意识和知觉统统碾压成碎片,送入深不可测的地狱之渊,永远埋葬。
恍惚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崩裂开千百个小孔,一股股魔气从内飙射而出,却又更多百倍的力量从外部强行灌注,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发出痛楚的嘶喊。
经脉都像碎裂了一般,好像整个ròu_tǐ都成了一个千疮百孔、注满魔气的皮囊,只有心脉在真元的苦苦护持之下,顽强而绝望地抵抗着一bō_bō排山倒海的冲击。
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他很想把那个小白化身的、所谓的冥教开山圣祖抓到面前来问一问,到底上回见面时哪儿得罪他了,要这么玩人?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惜在他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灵台深处那股蛰伏已久的冰寒魔意,也开始蠢蠢欲动,鼓荡喷出,与已盘踞灵台的攻略者合而为一,汇聚成一股庞大得近乎恐怖的力量,如同泛滥的汪洋大海,转眼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喀喇喇、喀喇喇─”他只觉到脑海里不停地有金色耀眼的电光在闪,一记记劈开他的头颅,刺穿他的灵台,将他肢解粉碎。
他已无力再抵抗,继而失去了抵抗的意识。
懵懵懂懂,察觉着自己的元神像风一样地在海面上飘浮流散,失去了方向。
他苦笑一笑,没了言语。
死便死罢,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