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太过得意,因为得意往往容易忘形,这个浅显的道理,崔非人早在七岁那年就懂得了,但此刻他仍按捺不住心头强烈的兴奋感。
当连城雪侧对着他,要将聚罡通元圣鼎交给幻云真人的瞬间,他出手了。
剑光矫矫,像一条毒蛇从藏身的草丛里窜出,又快又狠地扑向垂涎已久的猎物。
他对自己的剑法素来很自信,尽避对手是连城雪,崔非人仍有十足的把握,用这招“九雷奔月”在对方的背心上,穿出九个血窟窿。
只要一举击毙连城雪,剩下的幻云真人便成了瓮中之鳖,届时谁还会知道自己堂堂一位昆吾派退隐宿老,居然会是九间堂的卧底。
只可惜他漏算了一点,假如对方早有防备,是在故意诱使自己出手呢?
在幻云真人难以抑制的惊喝声中,连城雪瘦削的身躯陡然侧转,一柄雪亮锋锐的仙剑从他的肋下穿过,刺入崔非人的胸膛。
崔非人难以置信地低吼,手中仙剑在连城雪的左臂上划出九道血漕,然而相比于自己的遭遇,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剑从胸口拔出,“噗─”地带起一股血飙,崔非人用左手捂住伤处,踉跄贴到石壁前,嘶声道:“你─”
“我们三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叛徒。”连城雪的剑收起,彷佛从没有动过手一般,他的左臂鲜血淋漓,染红了雪白的宽袖,异常平静地说道:“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之快地发现秘道入口,一路追击到这儿。”
崔非人感到,自己身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飞速地远去,视野里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朦胧,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只是这噩梦永远不会再有醒来的一天。
他不甘地喘息道:“可是你怎么能断定是我?”
“当我看到云怒尘的一刻,就已明白他是为通元圣鼎而来。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把圣鼎带走。”连城雪笑了笑,含着一丝怜悯和惋惜,回答道:“我老了,但并不胡涂。于是我有意将圣鼎交给幻云真人,如果你不出手,那叛徒就是他。”
“我明白了─”崔非人似笑非笑地低声呻吟道,身躯缓缓贴着石壁软倒。
至于最后他到底明白了什么,这个答案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清楚。
“啪、啪,啪啪─”沉寂的秘道里响起一阵鼓掌,云怒尘微笑道:“”北海雪仙“果然名不虚传,没有让老夫失望。”
“崔兄是为你抢圣鼎而死,阁下难道丝毫不为他伤感愤怒?”连城雪问道。
“他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何要伤感?”云怒尘反问道:“何况料敌不明,自作聪明,这种蠢材死了也是活该。”
“崔非人当真所遇非人,”幻云真人冷冷道:“云兄果真铁石心肠。”
后头风声微动,十几名血卫追到,护翼在云怒尘等人的身后,一个个虎视眈眈紧盯着连城雪与幻云真人。
“这个世道,心软一软都不行。”云怒尘道:“否则老夫当年又何至输给云洗尘?”
“云兄来夺圣鼎,想必是要借此修炼血罩神功的最高一层”玄牝心经“吧?”连城雪问道:“看来阁下对冥教教主的宝座念念不忘啊。”
云怒尘哈哈大笑道:“老夫来取通元圣鼎,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此鼎本就是圣教至宝,在外流落多年,也该完璧归赵了。”
连城雪点点头,向着幻云真人传音入秘道:“道长快走,绝不能让圣鼎落入云怒尘的手中。我来断后!”
幻云真人略一迟疑,颔首道:“保重!”
连城雪断喝道:“走!”身形急进,“冰琥仙剑”织起一蓬白茫茫的雪雾,席卷向云怒尘。
他尽催两甲子多的仙家真元,漆黑的秘道中立时光芒万丈,剑气纵横,牢牢封堵住云怒尘等人前行的通道。
云怒尘暗道:“这家伙多年不见,老是老了点,送他上路却仍然要费老夫一番手脚才行!”秘道狭长,上下左右皆无闪展避让的空间,当下缓缓推出左掌,以重拙对空灵,硬撼了一剑。
“砰!”地一响,漫天剑光退尽,连城雪借势飞掠,居高临下刺出第二剑。
云怒尘右手一晃,亮出柄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铃,“嘎嘎”沙哑鸣响震得连城雪心旌摇动,剑尖点击在金铃上一弹而起。
云怒尘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脸上蒙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血气,说道:“姥姥,替我截住幻云真人!”
青丘姥姥淡然道:“山尊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么?”光影一闪而泯,已封住幻云真人前冲之路。
幻云真人沉声喝道:“闪开!”仙剑挑出,化作一束飞虹疾点青丘姥姥咽喉。
青丘姥姥并不硬接,施展灵魄闪遁换位到幻云真人右侧,弹指激出一缕弧扁。
幻云真人横剑“叮”地击飞,手腕翻转掠向青丘姥姥胸口。
青丘姥姥冷冷一笑,道:“神霄派的风起云落十九剑不过耳耳,几百年了也不见有什么长进!”
幻云真人低低哼道:“好大口气,却也未必见得!”左手拂尘随之挥出,一式“风行水上”朝着青丘姥姥面门拍去。
青丘姥姥的身形却比他的剑光更快,围绕在幻云真人前后左右飞速飘舞,缠得他无法脱身,偏又未尽全力攻击。
连城雪与云怒尘已拼出了真火,两人都是正魔道上的顶尖人物,经过十余招的相互试探后,俱已明白在招式变化上,一时半刻之间难以分出伯仲。
一个想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一个希望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