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终结且令人作呕的锯声突然在他耳边吱吱嘎嘎地响起,周围的景色顿时变了样子。
好亮。
这是他的第一个感受。
庄赦朝周围环视过去,此刻,周身的景色已然不是昏暗的地下,白色、蓝色,无穷的明亮色彩笼罩着他。头顶,是没有半片遮盖的澄蓝天空,而脚下,则是翻滚不停的云海。
他不知自己为何来到了这里,但是这无边的云海让他不禁感到有些恐惧,仿佛自己随时可能会跌落下去一般。
他站起身,脚下有一种虚幻的坚实,仿佛托着他的并不是云层,而是一片坚实的地面一般。他在周围走着,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某一个方向牵引着他,让他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着。
庄赦朝着那个方向,在无穷尽的云海中走了许久,终于,不知何时,看到这白色的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突兀,就那样陈列在那里的红木大摇椅。
而就在这时,那锯声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像是架在他的脖颈上锯动他的颈椎一般,这巨大的响声撕扯着他的头颅,仿佛要将天灵盖锯开然后啜饮他的脑浆一般。就在那锯声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让他瘫在地上挣扎之前,一股味道,一股他闻过了无数次的味道,突然笼罩了他的周围。
那股味道,就是那个过于熟悉的焚烧草药的刺激味道,这次不仅仅是灼烧着他的鼻子和喉咙,同时还仿佛像是一万只小鬼同时剥落他的皮肤一般烧灼着他的身体。
双眼火辣辣的,那味道让他的眼睛如同两口清泉一般涌出泪水,他急忙闭上眼,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双眼此刻也仍然如同有数万根小针在流淌一般。
他的理智此刻仿佛被撕裂了,剩下的只有本能,他想活下来,但是此刻,他隐约间感受到自己的耳朵里似乎也流出了些什么,他的鼻子、耳朵、眼睛甚至还有皮肤此刻都什么也无法感知到。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算想到一个能够拯救他性命的东西。
他艰难地将手指凑到自己的嘴边,他的血液——螭晵真血,曾经在尝祀的时候似乎改变了些什么,而现在,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挽救自己于这危局之中的方法。
庄赦顶着皮肤被烧灼的剧痛,咬开了他的手指。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并没有错。
膨胀起来的大海的味道在那一瞬间将他包裹其中,随后不断向外慢慢地扩大,折骨为刀像是一股清泉般洗掉了那股烧灼他全身的味道,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周围的白云不知为何突然染上墨色,而那个红木大摇椅上,则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一身成人冠服的男孩,手中拎着一本不厚的书,饶有兴味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庄赦,开口道“请问您是哪位?蒙受仙君眷顾,居然没有安享余生,而是来到我这里。。。”
“仙君?你是指螭晵么,”庄赦抹着眼睛中刚刚被刺激出的眼泪,站起身“你,又叫什么?”
“我叫什么,那都是别人所予的名字,人面虫、仙虫、三千青鸟,这都不重要,”那孩子笑起来“不过,我最初设这个局,是为了勾长青真人的徒弟过来,没想到,居然钓上了一条更大的鱼。”
庄赦听了,一愣,对方原来是想让清安官正中刚刚的陷阱——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陷阱。而如果是清安官正的话,没有真血,可能想要脱身还是有些吃力的,甚至可能死在这里。
“你想谋害五官正?”
“官正?哦,你是指长青的徒弟啊,”那孩子站起身想要走到庄赦面前,但是看着庄赦脚下不断扩张的黑云,还是坐了下来“不过你若说谋害,这话可就说重了,我想和长青的徒弟们好好聊聊双赢的大利好,怎么能算是谋害呢?”
“呵,刚刚那刺激的味道,可不像是双赢,”庄赦心想那孩子似乎害怕他脚下的这片变成黑色的乌云,于是便往前走了几步,如他所料一般,这浓云也向前移动了一点。
“刚刚那就是试探,如果不是长青的徒弟,想必现在会很精彩就对了,”那男孩向庄赦展示着自己的双手,上面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数十条手指粗细的人面虫,其中多数是白色的,而有几条,则全身发青,体型也比白色的大上许多。
庄赦看着那些蠕动的虫子,不由得浑身发冷,如果自己没想到用血解决刚刚的困境,那恐怕已经被这种肉虫爬满全身了。
“庄大人,我知道您之前去哪里了,您从那里得到了真血,这真血原本能让你成就人间的伟业,但是你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来到了我所盘踞的地方,”孩子笑起来,瘫坐在摇椅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随意问我问题的机会,当然我想不想回答,是我的事情。”
“那你这个机会给的有什么意义么?”庄赦哑然失笑“我问了随便什么问题,你告诉我你不想回答就可以了。”
“不,我不会那样做的,因为我没什么不知道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孩子笑起来,表情无比瘆人“你随便问一个吧,你最想知道的。”
庄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想最保守的还是先问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人面虫,是龙子么?”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龙子是什么,”孩子笑着说道“不过你在前几层看到的那个,是真的,而且,螭晵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指武驷写的那本书么?”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他所说的的确是真的,”孩子点点头“我们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