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换了个姿势,继续开启吐槽模式,“陈小鹿呢,又跟我天天打架抢东西,所以我青春期的时候没事就在家发火,跟咱妈吵,跟陈小鹿吵,离家出走也玩了好多次,我那时候就觉得寒心了,就觉得这妈好是好,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得跟别人抢,后来就干脆不抢了,让给你俩吧。”
陈小鹤越听越不是滋味,赶紧拿过谭天的杯子,讨好般地给她续上一杯水。
“你知道吗?小天,我其实也感觉到了,我心里还挺得意的,觉得你怎么都抢不过我,我记得有时候还跟着妈一起骂你,那时候还觉得自己很正义,对不起了,妹。”陈小鹤给了谭天一个歉意的微笑,伸直了双手想给谭天一个拥抱。
谭天往后撤了一下,躲过了那拥抱,“这会了,就别来哄我了吧!”
谭天看着远处的山丘,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后来我就想,我干嘛非要去抢那份爱呢,我要离开这个家。等退了学又去社会上干活了之后,就愈发觉得与家里的关系淡了。现在自己强大了,更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咱妈爱我挺好,她没空爱我了,我觉得那也是应该的。现在我对咱妈咱妈其实都挺好的,不过也就是尽尽义务罢了,我觉得这样的距离挺好,姐,你就是要的太多了。”
陈小鹤也跟着谭天一起看了出去,这小城四面环山,小时候,陈小鹤是多么渴望看看大山外面的场景啊。
现在看过了大山外的一切,反倒对这小城眷恋起来。
“或许我也该学学你了,我就是觉得那里应该永远是我的家,这想法就是错的。”
谭天揉一个雪球远远地扔了出去,眼里也有些不甘闪过,“你看咱爸妈现在对陈小鹿一家多么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掏出来,陈小鹿都花了他俩多少钱了?当年,我想做点小生意,问咱爸借5000块钱,他就是不借给我,这儿子呢,恨不得每月给他5000了,我要是计较,这能计较得过来吗?再说,咱这里就是一切都给儿子的。
你看咱妈他们几个,对咱姥爷那么好,可是咱二姨想要他屋里的一张方桌子,她看着那木头不错,姥爷都说了,这是留给儿子的,女儿不能思想娘家的东西。”
陈小鹤满是同情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嗨,那都是咱妈那一代的人遵守的规矩了,那时候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现在像这么大的,好多给儿子多少也给得女儿多少,儿子女儿同样都要养老,干嘛都给儿子呢,咱爸妈这头脑就没转换过来。当然,咱这做姐姐的,也不会去和弟弟计较这个,但是这道理总之是这个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情况,在那个时代里,觉得名正言顺的事情,在这个时代里做就觉得为难了、不对了,是吧?”
谭天被陈小鹤的这一套理论说晕了,“姐,要不说你是我姐呢?这理论就是比我这文盲强呀?”
陈小鹤也跟着笑了,“强什么呀?理论再强,境界也不高!我倒没觉得妈该给我们多少钱,我只是觉得时代进步了,男女平等了,没想到咱家因为周微微的把控,那思想还停留在原始社会,一切还是老规矩。”
谭天笑得更大声了,“周微微也是没文化呀,她那老家那边比咱这边思想落后。”
陈小鹤反倒笑不出来了,“我觉得咱妈是个适应时代的人,后来才知道,她不是适应时代,她只是适应身边的人,身边的人让她过原始社会,她就过原始社会,让她平等,她也就平等,咱妈真是个可塑性最强的人。”
谭天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和姐姐说那么多心里话。
说实话,姐妹俩虽说是最亲近的人,但很多时候,彼此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其实是很少沟通的,有时候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一起讨论妈妈,反倒成了两人互相交心的方式。“对,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想法呀,谁厉害就听谁的。年轻时候听咱爸的,非要个男孩;有孩子了,听孩子的,孩子想去哪就抱着去哪,三岁小孩就能为她做主;等有了儿媳妇了,那就听儿媳妇的,儿媳妇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样做事,那不是避免冲突的最好方式吗?”谭天接着说道。
“是,暂时避免了冲突,但是后患无穷呀。”山顶上的风又硬又冷,陈小鹤不自觉地跺起脚来,“要孩子要那么多,有想过怎么养大的事吗?这海菱还没有找到呢!听孩子的,就是娇惯,让孩子没有生存的能力,只能啃老了。说到底,咱妈就是没有意志罢了,任人搓扁揉圆。”
“唉,姐,你说得真对。”谭天把手心的雪球越揉越圆,“现在她归周微微来搓了,你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揉成圆的了,她又要给改成方的!哈哈。”说完,谭天就把那雪球捏成了方方的形状。
陈小鹤看她拿雪球来比喻妈妈,觉得简直是神来之笔,马上抢过了妹妹手里的雪方,又重新搓圆了。“是呀,我其实就是跟周微微较劲呢,感觉自己的妈被她抢走了,还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虽然也揉搓她,但我不欺负她呀,我怕咱妈受欺负。”
谭天只好又重新团了个雪球,并狠狠地扔了出去,“就认了吧,姐,咱妈不在这里受欺负,也在那里受欺负,她反抗了,日子更难过,一家人要分崩离析了,她已经用她的智慧,通过委屈自己,做出了她认为的最好的选择。”
“是啊,我想拯救她,实在太难了,除非先把陈小鹿一家拯救了,咱妈是那最后托底的,最后才能把她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