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季节,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鹅毛大雪,身边的景致只有森寒。
雕梁画栋矗立雪中,就连描金的廊顶都显得显得十分暗沉,凰梨宫中一片寂静,静下心来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山是暗淡的,天空也是。
这样的天气里,只会让人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这座绵延数里,蜿蜒起伏于山腰的宏伟建筑,就是姜梨所居的凰梨宫了。
这本是南梨国的王家行宫,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现在却改了姓名,被南梨当今的国主姜景赐给了一位平凡人家出生的小女儿——姜梨。
姜梨坐在暖阁窗边,身后是紫檀木雕花白梨刺绣屏风,仰头看着院子里的雪。雪落在小半亩大的方塘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水池里有一水红色一水金色的锦鲤,也是一点不怕寒冷,追着水面此起彼伏下陷的雪花在水面寻求一点新鲜的冷冽空气。
这大概是冬天唯一的生机和颜色了。
明廊点满了镂花的八宝灯,每隔几丈都有衣着素雅的侍婢低头扫廊边雪,显然她们素养极好,行走间都堪比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裙裾衣摆分毫不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静悄悄的,走廊角落有仕女手提青铜丝香炉,点了上等檀香去水汽,映着雪光,远远看去像是仙鹤腾云。
暖阁中人正眯着眼睛假寐,屋子里烧了暖暖的银丝炭火,姜梨裹着墨狐皮的大氅,丝毫没觉得冷,赏着雪景,反而十分惬意了。
窗外一尘不染的出尘景致突然被闯入眼帘的一袭绯红打破。
“阿梨在吗?”是轻快活泼的少女声音。
没等人回答,她已径直走了进来。
能在凰梨宫如此大胆的,也只有当今圣上嫡出长公主姜闭月了。
南梨国国姓姜,国主名为姜景。姜景的女儿本从瑢字辈,只不过这个女儿一生下来,便容光焕发,一双眼睛更是美得无可方物,只让人觉得天地为之黯淡。姜景得了如此一个女儿,认为是上天恩赐,有因其夜间出生,赐名“闭月”。
如今她已是十七岁的年纪,正是应了她的名字,出落的闭月羞花,尤其那一双剪水双瞳,灵动羽翼也织不出半分灵动,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她的父王姜景一直欲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可满朝达官显贵,竟没有一个能入了姜闭月的眼的。
长公主自小娇生惯养惯了,竟是一派单纯,性子直爽,倒要比她几个妹妹更天真可爱的多。
王室里有几个庶妹已经嫁人了,或是去北棠国和亲,或者是被指给了朝中大臣。可是这位长公主成天到晚的只知道爬树掏鸟蛋玩,过得比几位王子都舒坦。
今天她冒着大雪前来,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来找姜梨侃侃而谈一整个下午了。
来人脱下身上的斗篷,自有暖阁内服侍的婢女来接了抖雪,她从贴身侍婢处取来汤婆子抱着,径自在姜梨旁边的榻上坐下,又摆摆手让侍婢退下。
“阿梨,你听没听说,陆吾哥哥被容国公主看上了,宁逸正跟她母后闹着招驸马呢!”她爬到姜梨耳边悄悄说。
姜梨端着甜白釉茶杯的手轻微一抖:“阿月你定是又胡说了,这回又是从哪个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吧?”
姜闭月最是个急性子:“这回真错不了!”
她急得满脸通红,索性将汤婆子丢在一旁,爬到了姜梨旁边握住了她的手:“这可是我在父王书房门外偷听到的!嘘!”
眼看着这个美人往身上靠,冰肌玉骨在冬天可不讨好,姜梨赶紧将盖着的大氅分了一半给这位双手冰凉的美人。
“阿梨!你听到没有!你怎么就不着急?”阿月一把掀掉了身上的黑漆漆的墨狐大氅,坐直起身来,像是要把姜梨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姜梨拿杯盖拨了拨杯中浮在茶汤面上的的雨前龙井叶,轻轻吹起,心想着,这下雪天还是要喝六安茶才好:“驸马便驸马吧,那要恭喜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没必要瞒我……”闭月又软软靠在榻上了,雪白纤细保养得宜的手拉过了大氅重新盖上。
我的心思?
只怕他不知道,我自己更不知道。
姜梨如此想。
“容国使臣进贡了一小斛明珠,说是数十名工匠耗了性命,才在海的最深处寻得的,夜光下会映出盈盈的亮光,像一颗颗星星似的,可好看了。”姜梨努了努嘴,暖阁的紫檀木大圆桌上放了一个做工精致繁复的小匣子。
阿月高兴得要跳起来:“荧光?像萤火虫那样的吗?”她下榻三两步到了桌前,小心地拿着盒子又来到姜梨旁边。
“我看了下,也没有吹嘘的那么夸张啊,只是有微光罢了。知道你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地给你留在那的。”眼前少女开心的像个孩童,她心中叹口气,明明是要比自己长两岁的人了,其实这两人相处起来,倒是阿梨像姐姐,阿月像妹妹了。
“补充一句,这可是,成老,昨天来带给我的。”她狡黠一笑。
“啊?他他他,那我不要了……我可不敢要他老人家的东西啊!”这小匣子被飞快的工整的放到了一旁的红木小方几上。
这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南梨国的老国师。国师姓成,朝中人皆尊称一声成老,是整个南梨最受人敬重的人物。
南梨国国主虽是姜家世袭,手握军政权力,可是历代国主都以国师为尊,每逢年节必得登门叩拜,以求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