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在一片粘稠的,漆黑而又阴冷的无尽深海中挣扎着。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游了多久。
是一瞬间?还是一个世纪?
大海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覆灭。海水浸泡着他,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他的每一次划动,似乎带不起海水丝毫的涟漪,他有些茫然自己到底是在前进,还是原地不动。
虽然看不到彼岸,也没有方向,但他始终不愿意放弃。前方,因为就在前方海面的雾霾之中,他看到了自己从来未曾见过的母亲。不!见到过!他固执的回忆着,在医院的光脑资料里他看到过母亲的照片!那时候的母亲,还是一个光洁无瑕的少女……她是那么美……
他奋力的劈开海浪,朝着前方游去……近了,已经很近了……天啊,他多想狠狠的抱紧她,将头埋在她那温暖的胸怀里,痛快的哭泣……对了,他要告诉母亲,他已经杀死了那个混蛋。那个在帝都的闹市中将即将临产的母亲撞倒的混蛋,他杀了他!杀了很久。以至于那个混蛋已经开始享受那格外漫长的死亡过程带给他别样的享受。
……
他看到了雾霭中的母亲眉目中的不悦……我必须这么做!他倔强的坚持着,那个混蛋必须承受百倍的痛楚!你不要生气啊,母亲……不要生气……他开始哭泣,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
他拼命的游着,却怎么样也无法缩短与那一片虚幻的雾霭之间的距离。
在海浪中他奋力的仰起头,那漆黑粘稠的海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太清楚。
索菲亚?
为什么会裸身俏立在雾霭之中?他疑惑了……她回身之际,那瀑布般洒下的金发里闪烁的恒星光辉耀眼的跃动着,就像一只只顽皮欢快的精灵……
那少女般纯真的笑容令他心悸……
阿月?!伊娃……林子!
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浑身好像被电击了似地,剧烈的抽搐起来……
模模糊糊的,他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费力的扭动着脑袋……迷糊中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身在充满着营养液的治疗舱里。
他依稀可以看到透明的舱壁外来来去去移动的很多身影。
他的脑海中非常的混乱,看到母亲身影的那种痛楚,雾霭中的索菲亚、阿月和战友们……这一切竟然让他感觉到是那么的真实,他必须回去!那里有母亲,有他的战友和同伴们……
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但这一次只有那黑色的无尽海。
嘟嘟顿时失去了方向,渐渐的,他迷失在近似于虚无的空间里……向着深不可测的海底沉了下去。
这个过程依然是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茫然的闭着双眼向着某一个方向尝试着分辨着什么。那里似乎在隐约的传来一声声呼唤。
这一声声呼唤非常细小,像是在这片死寂的无尽海中的缓缓浮动的一只磷虾。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不是耳中。而是直接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根本无法辨别这一声呼唤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确定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阴冷而又热切,这完全相悖的两种感知同时充斥在细小的呼唤中,调动着他的心神。
这呼唤仿佛来自于茫茫的宇宙深处,跨越了无数个星系,抵达这里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载体。仅剩的这一截讯息,确无比准确的进入了嘟嘟脑海之中。
在等待着他,让他过去。他渐渐的意识到了这一小截讯息所表达的意思。
他听不懂,但他就是知道。
他突然警惕了起来,谁,是谁在召唤?
……来……来啊……
去哪里?怎么去?干什么去?
……来……来啊……
……
反复的永远只有这一句。
渐渐的,这段讯息在他的脑海中彻底的消散了。又好像是自我分解之后,融入了嘟嘟的血脉之中?他混混沌沌的搞不清楚,也无力去阻止什么。
…………
等他再次醒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却已经身在洁白的病床上。
他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对他那蜥蜴般超强的自愈体质怀有极大兴趣的少校军医。
少校军医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对自己这个重病号能转醒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他掀开了盖在嘟嘟身上的被单,钻了进去……
“只差一点点了,马上就好……”他在被单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嘟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下体处传来一阵阵凉意!这一阵凉意,让他体内的热流应激似的流转了起来,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我靠!”他一骨碌从病床上翻了下来……
他踉跄了一下,适应着依然有些酥麻的腿部肌肉。裹紧了被单,像一位即将被凌辱,楚楚可怜的少女,“你在干什么!”站在地上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些乏力,好像神智也还不是十分清楚。
“干什么!”少校军医气急败坏的吼道,好像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人坏了他的好事似的,“要不是我,当然你那古怪的体质也帮了不少忙……你现在就是战场上的一堆烂肉!知道不知道?!肉身去抵挡爆炸冲击波,你当你是超人还是金刚?!嗯,幸亏你的战友穿着动力甲救了你……短短几天之内,你重伤不治了两次……你当我们这些医生都没别的事情干啊!躺下!让我再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