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如水,杏花飘落。公主住的别院灯火通明,秦景笔直地跪在冰冷的院中地上,心中不复平静。
他只是忘了书中内容,公主就大发脾气,并开始落泪,然后气急了,晚上喝的药全吐了出来。秦景都没替自己辩驳呢,就赶紧将她抱着躺好,出去喊人。听说公主吐了,下人们全都忙了起来。
秦景知道公主体弱,却没想到公主身体弱成这样。他从头到尾都觉得她莫名其妙,但第一次看到自己把自己作得又吐又病的主子……饶是淡漠如秦景,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折腾了半个时辰,木兰领着人出来,看他还跪在那里,便走过来劝他起来,“秦侍卫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从不劝公主了吧?她身子经不住,出了事还得我们担着。秦侍卫以后也小心些吧。”
“多谢姑娘。”秦景低声。
木兰惊讶地看着他,自己跟他说了许多话,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只点头不说话,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他道谢呢。她看秦景半天,突然就笑开了,因为他惹公主而连累自己没法睡的那点儿厌烦顷刻消散。她跟秦景说话的语气更柔了,“秦侍卫也回去歇着吧。公主已经睡下了,明日若要罚秦侍卫,我会尽量帮秦侍卫说情的。”
秦景摇头拒绝。
木兰诧异地看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见说不动,只好自己走了。
秦景知道公主不可能这么早睡着,她身体常年不舒服,夜里本来就睡得浅,今晚又是生了气,这时候更加睡不着了。
偌大的府上,那么多服侍公主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公主的这个习惯吗?
秦景只是看她吐了一遭,怕有什么不妥,想看看她如何。但进了里间,却不由他了。
俯身,他对上公主一双冰雪般的眼睛。
公主轻声,“大胆小贼,敢夜探本公主的香闺。”她的声音很轻很淡,眉目间却有怒火。
秦景便知道她不是消了气,而是没力气大声跟他喊。
公主声音还是那么轻,“你还知道回来。”
她的眼睛却流出眼泪。
秦景茫然,不知道怎么办。
她自己伸手一抹眼泪,哽咽着,“从小就没人陪我玩,所有人都应付我,我看两本闲书怎么了?让你背书怎么了?我还教你识字呢……狼心狗肺,居然说我不好,你去死好了……”
秦景看她许久,突劈手向自己手臂砍去,骨骼发出很大的声音,痛意让他的脸霎时白了一下。
公主瞪大了眼,猛从床上扑下去抓住他手臂,“你、你干什么?”
秦景抬了眼,苍白的面上神情冷漠,低声,“属下让公主生气,用这条手臂还公主。”
“你砍了它?!”
“……折了。”
“不过,”秦景疑惑问她,“之前公主为什么生气?”
“……!”公主怒瞪他。
秦景淡声,“若公主是说黄色话本的事,属下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属下之前只是忘了后面内容而已。”
言下之意,她真是想太多了!
他明明面无表情,公主却觉得自己看到他眼底有笑一闪而过。
公主一时沉默,终究也被自己的做作给弄笑了,却还强撑着,“秦景,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你去死好了!”
秦景低头不语。
可公主又说,“你死了,再也没人对我好了。然后我跟你一起去死好了。”
秦景看向她,眼底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她柔软的身子就扑入了他怀中,手臂紧紧揽住他脖颈,声音软绵绵的,“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秦景的身体滚烫,心情复杂。他不知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天下的公主是不是都像她这样想怎样就怎样……
她无比依赖他,是把他当做什么呢?一个说话的人?还是一个玩具?是不是从没有人把她当正常人一样看待,自己出现时,她才紧紧抓着他不肯放?
秦景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他僵着身,面色发白,额上流汗,他始终没有动一下,神色一时萧索。
宜安公主从他怀中退开,误会了他的惨淡面色,柔声,“你手臂是不是很痛?我这里有好多药,我来给你上药。”
秦景低声应了,心中微暖:顺其自然吧。
秦景待在公主身边,每天被公主各种使唤。他也渐渐摸熟公主的脾气,应付起她来不像一开始那么手足无措。木兰等人目瞪口呆:秦侍卫居然能劝住公主多吃饭——他那么不爱说话,是怎么劝的啊?秦侍卫居然能改了公主饭后就躺床上的坏毛病——在公主翻了他无数白眼后。秦侍卫居然能让公主早起后散步——虽然公主走了一会儿就喊累,最后是被秦侍卫抱回去的。
秦侍卫真是了不起!
不过大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反而很高兴:因为以前公主的脾气是无目标性的,逮着谁就冲谁;现在有了秦侍卫,公主的所有脾气都冲着秦侍卫一个人去了,大家变得好轻松。
大家觉得很对不起秦侍卫,以前公主要那么多人伺候都不够,现在公主就指挥秦侍卫一个,都不理他们了。
即使秦景顶着一张冷脸,大家还是纷纷安慰他:秦侍卫,辛苦你了;若是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行,不必跟我们客气;啊公主在发脾气,快快快,去叫秦侍卫;公主喊冷?快,秦侍卫!
若不是陈世子的到来,秦景都要把自己当成宜安公主的专属侍卫了。
这日午后,公主在翻着他几天写的大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