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望成伤,将离的眸色忽然暗了下来,他吃力地倾着半身,想要去碰她掩藏的伤口:“白饵,你的脚怎么了?”声音低沉且生硬。
“我没事的,你千万不要乱动,以免撕裂伤口!”猛地抓住了他颤抖的手,白饵朝她摇摇头,忧心道。
将离安安静静地靠回囹圄之上,深邃的眼眸一片死寂,良久,骤然压着嗓子嘶道:“是风人对你下的毒手,对吗?”
“不是!是我的失误。”白饵解释道,刻意避开他追问的眼神,拧过头去,一心忙着揽食盒。
此时她的内心,除了对他的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哪怕自己的伤在不经意间被提起,她也丝毫没有因此感到任何的苦楚
,踏过那八个火盆、为他挡下极酷之刑,皆是她心之所愿,既是甘之如饴,那便无怨无悔,只要能看到他平安。
眸色愈沉,忧心深重,她不禁回过头去问:“此行,是否生变?”
“是我大意,误入敌人圈套。”他眸光凝结成冰,喃喃道:“临行之前,你提醒过我,劝我不要太过自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果然,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歹毒!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亲手杀了漠沧皇!”他语调忽而瑟瑟,透着不甘!
“无妨!旦留一命,从此无惧!我相信你,终有一天可以实现那个目标!前提是,你得把伤养好!”她安慰道,无论昨夜发生过什么,她只希望他能够忘记那些伤痛。
不想让她失望,将离默默点了点头,眼中若有所思。
白饵欣慰一笑,然后低下眸子,找宝贝似的,从食盒中取出一层层蒸笼,眼睛里登时一片喜色,忍不住惊呼:“将离,我们有吃的了,你快看!”
紧接着,取出蒸笼里的一叠叠食物,将他们一一摆在枯草堆上一大盆满满的粥还不算,最主要还是热气腾腾的,本以为飘香的馒头已是人间极品,那半只悄然浮现在眼前的烧鸡,简直可以让人当场驾鹤而去!
炭焦的味道,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工序做得十足,手法更加考究,食欲顿时被勾起,舌尖分泌出一丝丝甘甜,何须尝?鼻子稍稍一吸,便足以让人醉生梦死!
渐渐,她惊叹的姿容僵住了,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切,真切地让人患得患失,甚至让人感到害怕。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李愚并不能完成风人剩余的两个条件,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死亡前最后的饕餮盛宴”。
被微微光亮照得有些刺眼,将离抬起头,仰视着头顶的那缺天窗,淡淡的雪花开始飘了下来,在这斑驳的雪景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过往的种种,地下宫殿中,北水南来狰狞的面具,九辰阁楼上,孤长云直坠深渊的暗影,炽云殿中,漠沧皇的诡计,炽云殿外,黎桑太子撤兵而去,还有仇国人声嘶力竭地呼喊声它们融在一片雪景之中,愈加模糊。
雪花轻飘飘落在他的眉心,转瞬被他眉宇间的凌厉给击溃。
“火炉来了!”
雪落了一会,听到李愚的声音,二人回神去望,只见李愚满载而归,一串串大大小小的药包在他身前环绕,笨重的火炉和一撮炭火瞬间点燃了他们眼中的希望。
不一会儿,阴暗冰冷的地牢,一缕缕烟雾升了起来,炉火之中火光耀目,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饭菜飘香的味道,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五味杂陈,仿佛能让人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一切终归寂寂,希望,如同这炉中之火,越烧越旺,纵明日写满了未知,也不足为惧。
三人围炉对坐,眼前的光景倒让她想起了上次三人相逢的场景,白饵一边为二人盛粥,一边轻叹道:“本该昨夜相聚,不曾想,老天竟给咱们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兜兜转转,一晃,咱们又回到了这囹圄之中。”
说着,她不禁一笑,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