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枝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迷糊中觉得头疼欲裂,却没有中毒或受伤的痛苦感觉,而是一种睡得太多的牙酸感。难道那白狼巫师真的如此好心,在那稻草替身里放的不过是mí_yào么……
“醒了?要喝水吗?”在她尚在思考的时候,嘴边被递来装水的皮袋子。号枝哀叹一声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认命地抓起水袋一口气一饮而尽,总算是完全清醒了回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老朽昏了多久?”她半睁着眼睛靠在身后人的胸口,无奈地发问。而这人倒是很好意思,挺了挺胸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语气里甚至带着些愉快“整整一个白天。我见左大将昏倒后只是沉睡,呼吸面色都很正常,便带着你继续往凉州行路了。现在觉得怎样?”
“尚可。”号枝按着自己的脑壳,“有些头疼,想来是睡多了。倒是大王,有没有想清楚拜月白狼教徒为何会突然攻击咱们?灵州大营里没收到斥候来报,戴仲他们路过时应该没有这一遭。”
“估计是因为你带的东西。”
号枝便转过半个身子去看她那匹白马的缰绳正绑在阿若挈策乌的马鞍上,驯服地低着头跟随着。马侧,那只装着拜月白狼教教徒人头的大檀木箱子依旧挂在那里,而马背上则是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她用机关射出去的精钢子母箭。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带了教徒人头?”
“还没查清。”阿若挈策乌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去“你这箭不错,是故国旧物吧?我让图纳研究了一番,看着极是好用呀。”听清闽大王说话的口气,明里暗里是想要她这个机栝了。
号枝翻了翻眼皮,无奈道“大王莫要想了,您也见到了这机关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得花整整两个时辰才能装回去……那什么,您确定全拿回来了?若是缺了一根可麻烦了。”
这么说来就有些鸡肋了。但若能在守城战中使用,说不定依然有奇效。阿若挈策乌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汉人兵书,摸了摸下巴“左大将至少告诉我这种机栝叫什么?我好再仔细研究。”修真门派掌门路
“哪里足够!”王准拍着大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凉州天寒地冻,道路难行,路上便折损了近半。受灾的民众又多,根本不够分,最后还是本官想出办法,派人往蛮平买了十五车粟米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王准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醉仙楼的二楼雅阁上,有一个新进御史的小书生正在奋笔疾书。
谢琅的手伤已经好了大半,除去留下不少难看的深色伤痕外,动作之间没什么阻碍,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身边有个打开盖子的银色管道,正是王焕设计用来监听的“鹭脖管”,在醉仙楼大堂各个角落都有布置。王准等人为避耳目特地坐在墙角,却不知自己言行早已被人监听。
“唔,蛮平的粟米?”书生咬着笔杆子,转过头来对身边轻啜龙井的闲人皱眉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快来帮忙记录啊。”
“你打算记这些做什么?”云伐之前的身份说书人“玉先生”已经不再适合露面了,他日常都待在醉仙楼雅阁里闭门不出,只有深夜才会出门办事。此时他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哉的表情看来,便把书生看的一肚子恼火。
“从凉州回来的那个王大人提到了凉州的情况。”谢琅翻了一页纸,一边说一边快速记录着,“官府邸报里只是一笔略过的受难人数和冻害程度,从亲身经历的人口中讲来却是如此惨不忍睹!白灾已经够遭罪了,融雪后还爆发了疫病,聚集在凉州关下近两万的百姓,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死了十分之一!”他的脸上透出悲天悯人来,低声道“王准提到了蛮平有一种粟米,因为好生长、亩产高,被蛮平的番人用来酿酒。云伐,如果那种粟米能在俞国种活,能救多少人?”
云伐终于收起吊儿郎当的调侃态度来“书生,你想做什么?”
“我现在是御史,我想做些……御史该做的事情。”谢琅背对着他,将空白的折本铺开。
一笔落下,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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