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儿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响起了不久前的那次初见。
……
阳春三月,气候暖和。
大清王朝的京城京都沉浸在一片醉人的花香之中。
清晨时分,城南依山而建的皇宫大门次第打开。晓雾尚未从巍峨的金色琉璃顶上散尽,不时有早起的翠鸟拍打着翅膀,欢叫着掠过御花园平静的湖面。
守门的侍卫们揉着惺忪的眼睛相互招呼着,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和手里长矛上的红缨。
“嗒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内宫深处一路往宫门口传来。侍卫们略带慵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谁,跑得这么急?听来不像是御膳房的采办,那些采办乘坐的马车才不会这般轻快…….
众人一齐转过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两匹飞奔的骏马渐渐地由远至近,马上的人也逐渐分明起来。前头枣红马上的那位,看起来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一袭白色的儒衫,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生与俱来的高贵。
后头白马上的那位,年纪与他相仿,身着一领青衫,仿佛远山的岚气一般缥缈苍翠。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连带嘴角挂着的一弯笑也温和如三月的春风。
“好出色的人物!”侍卫们心头的喝彩尚未掠过,却见那两人两骑已瞬间飞一般地弛到了眼前。
“站住!”一个侍卫下意识地用手里的长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枣红马吃了一惊,高声嘶叫着停下了脚步。其后的白马也被主人的缰绳勒住了。
枣红马的主人皱着眉看了一眼拦路的侍卫,脸上带着冷冷的矜贵和些许不耐。他身后那位骑白马的青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大的胆子,看清楚了吗,你拦的是谁的马?”
侍卫长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抬头只是一瞥,便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叩见皇上、叩见逸王爷。”
侍卫们闻言纷纷跪倒,那个拦马的侍卫更是面色煞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枣红马的主人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侍卫们,脸上隐隐有了笑容:“起来吧,别再挡了朕和逸亲王的路。”他的声音清越平和,听上去已经没有了怒意。
侍卫们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了宫墙边上。
枣红马的主人回过头对青衣男子一笑道:“走吧,十三叔。”
那青衣男子一挥马鞭,带着满脸勃发的英姿,朗声笑道:“好,臣与陛下一较马力如何?”
“哈哈,比就比,赤龙,快跑!”枣红马的主人双腿一夹马腹,赤龙喷着响鼻,奋起四蹄,仿佛一抹赤烟掠过所有人的眼前。白马紧随其后,雪白的马鬃飞扬,无比的俊逸与轻灵。
方才那个吓得体如筛糠的侍卫略略回过神来,咂舌道:“原来,这就是皇上和逸王爷啊。”
侍卫长伸手在他的额上狠敲了两个爆栗:“蠢才,今后可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小子入宫才三天,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拦着皇上的御驾!你不要命,兄弟们可还要头上的这颗脑袋!”
那侍卫疼得缩起了脖子,脸上却兀自还带着沉醉的憨笑:“总算见着皇上了,回头赶紧托人写信告诉我娘……”
离开宫门很远了,胤禛轻勒住枣红马的缰绳,回头向晨曦笼罩中的皇宫投去深深的一瞥。
“怎么,还放不下朝中的政务?难得出去放松一天,陛下就把堆在案上的那些奏章暂时忘了吧。”骑在白马上的胤逸伟放慢马速,与他并肩缓行着。
胤禛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朕自登基至今三年来,还从未有躲懒的一天,今天可是头一次啊。”
胤逸伟点点头:“臣也是看见皇上成天愁眉深锁,才力邀您出城散心的。”
一抹苦笑浮上了胤禛的脸庞,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唉,朕忧愁的又岂止是政务?这朝野上下、宫墙内外,哪一件事不让朕操心烦恼?”
胤逸伟望着他深锁的剑眉和眉下闪烁不停的眸子,不由又笑了:“自古能者服其劳。陛下天纵英才,治国不过如烹小鲜罢了。”
胤禛冷笑着横他一眼道:“十三叔倒是会取笑朕。朕自觉无能,打小无论读书、骑射朕都不及你,若是让你坐了皇帝的位置,想必比朕要轻松多了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吓得胤逸伟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赶紧翻身下马跪倒在路边,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背中道:“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
胤禛也下了马,伸手扶起他笑道:“朕不过是做一个假设,十三叔不必惶恐。你我虽为叔侄,却难得年纪相仿,自小相伴长大,比之其他兄弟还更亲厚一些。朕虽登大宝,却还珍惜打小的情分,今后十三叔也不要太拘着君臣之礼吧。”
“臣遵旨。”胤逸伟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两个人搭着肩相视而笑。
“驾——驾——驾——”
两个年轻人策马扬鞭,任由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欢快地拂过他们的面颊,鼓起他们的袍袖。马蹄踏着落花飞掠过热闹的街衢、冷僻的小巷、葱郁的树林和稻田,一路上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回眸、指点观看——真是少年英武、意气风发,难得一见的俊逸人物啊!
前方就是万花山了。万花山上万花开,特别是阳春天气,远远望去,从山顶直至山脚,仿佛披了一层五色的彩锦,丛林尽染、绚烂无比。连带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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