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从罗汉床上下来,不耐地瞥了一眼涵妃,冷冷地道:“朕来你的云静宫不是来听你抱怨的。如果你不想让朕见到你,尽可以一辈子伤春悲秋!”说完,一挥衣袖掉头要走。
涵妃赶紧双膝跪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哽咽道:“陛下留步……”
胤禛转过身来,用手抬起她的下颌,低声问道:“你不要朕的宠幸吗?”
涵妃抬起眼,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下:“要。”
胤禛垂下眼,又问了一句:“你不要作朕的女人吗?”
“要——”茂涵玉拭干泪,不住地点头。
玳瑁梳顺着孝懿仁太后亮泽的长发一梳到底,梳齿上粘连的几根落发被水柳迅速的摘下,偷掖在袖中。
孝懿仁太后打量着镜中自己依旧端丽的面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水柳的梳头手艺越发好了。今天这个凤翼髻倒是和哀家的衣裳相配。”
水柳笑着把一枝仙人乘凤的金钗插入太后的发髻,口里谦逊道:“娘娘谬赞了。娘娘丽质天生,梳什么头都好看。”
孝懿仁太后伸手抚了抚鬓角,轻叹道:“哀家老了,哪里比得上如今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子们。”
水柳道:“哪里,依奴婢看,那些年轻的主子们没有哪个能和太后娘娘相比。”
孝懿仁太后摇头笑道:“就数你嘴甜。对了,哀家听说近来皇上一反常态,几天来轮着召妃子们侍寝,不知可有此事?”
水柳小心翼翼地为太后戴上一副海棠花式的翡翠耳环,口里道:“奴婢也听说了,这是好事,平时您总是烦恼皇上在后宫嫔妃面前太过冷漠,恐日后皇脉单薄,如今可倒好了……”
孝懿仁太后笑道:“好倒是好,只是,这转变得突兀倒让人有些担心……”
正说着,另一位宫女碧烟款款而入,低头万福道:“禀太后,莞柔公主和淑德宫的叶小主前来请安。”
孝懿仁太后垂下眼,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好,宣她进来吧。”
水柳迟疑了一下,在太后耳边轻声道:“皇上把叶小主送去淑德宫,多日了也不见册封,听说还裁去了所有宫女太监,不知……”
孝懿仁太后横了她一眼,嗔道:“你的话太多了。”
水柳脸上一凛,赶紧躬身退下。
水晶珠帘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孝懿仁太后回过头去,只见自己的女儿莞柔公主和叶蓉儿亲热地手挽手并肩而来。和眉目清秀、丽质天成的莞柔公主站在一起,叶蓉儿脸上的疤痕越发显得突兀和醒目。
不过,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却明媚而无忧,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那道丑陋疤痕的影响。
孝懿仁太后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叶蓉儿笑吟吟地俯身下拜:“给太后娘娘请安。”
孝懿仁太后微一点头:“平身吧。”
莞柔公主拖起叶蓉儿的手走到母亲跟前道:“母后,今天蓉儿又有好东西孝敬母后呢。”
孝懿仁太后笑道:“哦,不知又是什么?你这丫头的好东西可真是层出不穷。”
叶蓉儿像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提出了一个山水纹红漆食盒,满脸带笑道:“太后娘娘请看。”
孝懿仁太后接过打开盖子,只见漆黑如墨的盒底盛着雪白的贡米清粥,说不出清爽好看。更喜人的是,那白粥里分明还漂浮着点点粉色的花瓣,仿佛雪地里嫣红的落梅一般。
孝懿仁太后惊奇地抬起眼道:“这是什么粥?哀家从未见过呢。”
叶蓉儿笑道:“此粥名唤桃花粥,是用珍珠贡米并当季新鲜桃花熬煮而成。据家慈《撷芳谱》中载,此粥最是通肠去腻,久食令人双颊嫣红如桃瓣。”
孝懿仁太后点头道:“难得你费心,不知道采集了多少桃花才得熬成此粥。”
叶蓉儿脸上一红,不住摇头道:“不费什么心,宫里花开成海,桃花随手可得。蓉儿还命侍女将桃花花瓣晒干制成枕芯,若是太后娘娘不嫌粗蠢………”
太后问道:“这桃花枕芯也有药用吗?”
蓉儿道:“与桃花粥同效。”
太后喟然叹道:“哀家一生性好天然。当年初入宫之时,仗着年轻弃用脂粉,每日只是素面朝天。如今却是不敢了,年岁越长,脸上的脂粉越厚。晓妆临镜颇多无奈,这份心思连水柳都不知道。难得你冰雪聪明,这一副桃花药,倒恰巧对了哀家的症呢。”
叶蓉儿与公主对望一眼,一双清亮的眸子又增添了几分光彩。
承恩殿外艳阳高照。无边的春色从庭院间漫铺开来,一直染上了廊榭中悬垂的黛色轻纱。叶蓉儿和莞柔公主在廊下并肩而立,逗弄着青玉架上的一只红喙鹦鹉。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鹦鹉拍动着翠绿的翅膀,兴奋地念叨着,引来两位少女阵阵嗤笑。
“叶小主……”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叶蓉儿回过头去,却见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水柳笑着朝她走来。
叶蓉儿对她报以微笑:“水柳姐姐好。”
水柳走到跟前,向蓉儿和公主行礼道:“公主、叶小主好。奴婢又有一事要烦劳叶小主了。”
公主笑道:“该不是又要和蓉儿讨茉莉香粉?”
水柳脸上一红道:“上回小主给的香粉还有许多呢,奴婢想讨的是小主的梅子腌桂花,太后娘娘说甜汤里摆上些,酸甜可口,分外开胃呢。”
蓉儿笑道:“那容易,去年我腌了许多,一会儿我让妙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