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如雪身后那名婢女原是庞府给的,听见夏氏这句话,那婢女嘴角抽了抽,庞如雪却不愠不恼,微笑道:“我儿出生当日,他外祖父就给取了这个大名!”
夏氏哦了一声,说道:“按说外祖父取的名儿也不错,可到底比不得在自家祖宗牌位前焚香敬告过,那样才更郑重些!”
庞如雪听了,没有继续答夏氏的腔,只温言劝大家吃菜。
林氏很是无语:古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恼与童氏做了妯娌,同进一个门,成为一家人!
二嫂实在是蠢得可以,她犯得着这样给人添堵吗?谁规矩孙子的名字非得在祖宗牌位前焚香拈取,老太爷取的名难道能变成金字了?人家夏一鸣的名字就是比夏敏俊好听!再说了,夏一鸣的外祖父是礼部的大官儿,才学比老太爷高出不知多少倍,他取的名字能错得了吗?
都来到京城了,难不成还当这里是湖州老家?在湖州老家二嫂的确是夏家最受宠的媳妇,因为她自嫁入夏家,便接连给夏家生了两个男孙,娘家还陪嫁二百亩良田,因此老太爷和老太太看重她,让她越过大嫂成为夏家的管家媳妇,掌管家中钱粮出入和各样事务,那时她的风头无人能抢得去。可今时不同往昔了啊,大嫂虽然先头生的是姑娘,可姑娘争气,嫁入权贵豪门去了!这一番光宗耀祖,谁能比得?二嫂生的那两个六七岁毛娃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有这份出息?再说大嫂现在也生有夏一鸣,长房男孙,一出世就有高官外祖父庇护,有侯爷姐夫扶持,大哥也升官了……这个夏一鸣,带来的全是好运气,他才是夏家真正的金孙!
实在想不明白,二嫂她有什么好得意好显摆的?就凭夏敏俊、夏敏佩小哥俩那傻样儿,六七岁还不会自主喊人问好,一本百家姓能背个一年半载,完全承接得二伯的迟钝木讷,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哪里比得上夏一鸣?
如今全家进京,摆明了是投靠大哥大嫂来的,大嫂才是一家之主母,大哥提出分家单过的主意才被老太太压下去,二嫂她就不能消停些么?真认为大嫂还是原先那个大嫂?任由她和老太太捏圆掐扁,要知道,就算大嫂好说话,她可生了两个厉害的姑娘!没见着乐晴根本不愿意与大家伙儿坐在一起用饭,而那位顶顶厉害的大姑娘夏依晴,她如今做了侯夫人,等她明天回来,又不知会是什么个景况!
这时候还有那胆子招惹大嫂,二嫂啊,你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氏默默回想自己在湖州老家时,似乎并没做过说过对不住大房母女几个的事情和话语,心里略为安宁些,打定主意从此后不管老太太和夏氏怎么闹腾,她是再不跟在她们身后走了,自家三老爷昨夜也说,大哥大嫂的好运势这才刚开始,得罪他们,那是跟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过不去!
林氏不作声,庞如雪也不主动说话,童氏几次挑话题这两人只是微笑点头或嗯嗯几声,童氏觉得无趣,便只好安静吃饭。
晚饭过后,男女老少一大家伙人又移至厅堂那边去坐着饮茶闲话,依夏金氏的意思,觉着都是自家人,不必分开,坐一起热热闹闹的就很好,夏修平却不同意,坚持要男女分开,男人在前厅,女人和小娃们在后堂,隔着一大幅红木镶拼起来的画屏,说话声彼此都能听得见。
夏金氏和两个女儿、两个侄女儿谈论些亲戚们的情况,童氏在旁也应和着说笑几句,林氏抱着小女儿拍哄着,庞如雪在一旁陪着坐了小半会,便要向婆婆告退,可巧夏修平也从前头走过来,向夏金氏行了一礼,又朝两个弟媳和两个妹妹、两个表妹点了点头,说道:
“娘和弟妹们坐着慢慢谈,一鸣儿此时怕是早醒来了,我们夫妻得回去看看!”
庞如雪便也起身向夏金氏行礼告退,夏金氏不满地说道:“这还有客人呢,两位姑老爷、姑太太和两位表妹都还坐着,大家伙久不见面,亲亲热热说话多热乎多高兴啊,你们怎好半中间就走?这也是亲亲的亲戚,若当着外人的面,就不好看了,人家还以为你们嫌弃客人呢!”
夏修平无奈道:“娘,儿子如今新上任,衙司里事情很多,同僚间应酬也多,这一天下来挺累的,得早点歇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出门……”
夏金氏道:“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也不是太夜,才吃过饭,还没消食呢,哪里就能歇下?儿啊,你若是累了,就只坐那儿不说话,好歹全个礼陪陪姑老爷他们再坐一会,多饮几杯茶,啊?”
又转来对庞如雪说道:“大媳妇你也是,昨晚我就想说说你,可惜事儿太多,你又走得快,转天我又记不起来,因而没顾得上说!不是娘多嘴,娘这是在教导你:出嫁了的姑奶奶姑太太,最是不能轻慢!你看晴儿也出嫁了,她几次回娘家来,咱们待她多隆重啊?一家人始终都陪在她身边说说笑笑!如今两位姑太太回来,你即便不爱说话,也要多陪着些,咱总该一碗水端平是不是?你啊,以前也没管过家,迎来送往的不太懂,正好二媳妇来了,明儿让她帮着你、也教教你如何打理家事!你做不来的事务,都交给她去!”
童氏两步走到近前,朝夏金氏微微福了福身道:“儿媳遵婆母之命,定会帮着大嫂打理好家务事!”
庞如雪只是垂眸站着,温婉娴静,默然无语。
夏修平脸色清冷地听着夏金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