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院里,冯月娇和王文慧还没睡,正在下最后一盘棋,两人走子很慢,因为还得分点心思聊天儿。
两位姑娘从小到大,虽然玩在一处,却并不是能交心的伴儿,因此她们一起聊的话题通常不会涉及自己,而都是别人的事情,现在,她们说的是王瑶贞。
冯月娇道:“文慧妹妹,王瑶贞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死心的?她也太能磨了,都二十岁还硬是不嫁!”
王文慧将手里的白子轻轻落下,唇边挂上一丝淡笑:“她不死心,是因为琰哥哥疼她啊,琰哥哥曾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过非她不娶,把老太太气得拍桌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啊,她不是不想嫁,她是嫁不了——她还在孝期,你又忘了这茬!”
“哦,确实,她家孝期也太长了!琰哥哥以前是想娶她,可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如今琰哥哥不是娶了表嫂?这位表嫂虽说不算很好,却比王瑶贞强些!难怪琰哥哥不再理睬王瑶贞,弄得她没吃没喝跑来哭闹!哎,你说她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啊?”
王文不纵容她,她敢来侯府门前哭闹吗?琰哥哥若不疼她,她脸皮也不会厚!别忘了,她原先可是正四品武官的女儿,那点教养是有的!”
冯月娇怔了怔:“那,那……”
“别那啊那的,快下子儿,不下就歇了,我今日可累着呢!”
“呶,我下了,该你!”
冯月娇忙将手里捏着的棋子落下,又试探道:“可我听说,琰哥哥真不想要她了!”
“听谁说的?”
“前院大门上那些人!”
文慧抿嘴笑:“看不出来,你倒是有本事,咱们住在深宅后院,你居然能把手伸到前院大门上去,找谁打听的,花了多少银子?”
冯月娇涨红了脸:“休得胡说,我哪有花银子找谁打听?那日在园子里走着,听修理花树的妈妈们说的!她们说琰哥哥如今让表嫂管住,不想要外头那个了!”
“瞎说!我告诉你吧:琰哥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瑶贞!因为老太太不喜欢王瑶贞,都不想让她进侯府来,琰哥哥为了王瑶贞能进门,才顺从老太太意愿,娶了夏依晴,这样,老太太才答应,等下个月王瑶贞脱了孝服,便许她做贵妾!琰哥哥心里,始终以王瑶贞为重!这个啊,是宝婵表姐告诉我的!”
冯月娇怔住:“不可能……”
她听从大姑太太的指点去求请老太太,老太太明明答应她,等问过琰哥哥和表嫂的意思,到他们两人新婚满百日之后,就办几桌酒,让她做琰哥哥的侧夫人!
在外头的说法也就是贵妾,在家里称为侧夫人,与少夫人只一字之差!
这是老太太许她的,因为她和老太太一样,姓冯,老太太希望她能为荣平侯府生下一个男孙,往后郑冯两家便不至于生分,老太太会更加高兴!
这个贵妾,只能是她,而不是王瑶贞!
可到今天为止,老太太还没告诉琰哥哥要娶自己为侧室,下个月王瑶贞就脱孝服了,万一她跟自己抢,琰哥哥和她这么多年的情份,只怕是要帮她的,那可怎么办?
冯月娇皱起一双细眉,王文慧看在眼里,内心轻哼:想做琰哥哥的人?痴心妄想!我得不到,你也别做梦了!
轻敲棋盘:“该你了,月娇姐姐!”
此时冯月娇的婢女福儿走进来禀道:“姑娘,朱妈妈说,该歇着了!”
说着,一边朝冯月娇连眨几下眼,冯月娇看着福儿,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笑着对王文慧道:“那就歇下吧,明天再下!”
王文慧点了点头,等主仆二人匆匆出去,即让身边小丫头跟上:“去看看她们是怎么回事?”
冯月娇虽跟着王文慧住进常喜院,却因房舍充裕,便各住一间大房子,并不睡在一处,平日若不出门,彼此都不知道各人在做些什么。
小丫头很快回来禀报:“是常乐院的香红姐姐,进了月娇姑娘的房间,关起门不知道说什么,几个人很快就出去了!”
王文慧看着小丫头:“几个人?哪几个人?”
“就是香红姐姐,还有月娇姑娘,带着福儿姐姐。”
“就三个?也不带个婆子挑灯笼照路?”
“没见着!”
王文慧眯起眼,轻哼一声:“倒要瞧瞧,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借着淡淡星月之光,冯月娇主仆跟着香红好不容易摸到涵今院门前,忽见树影下走出一个黑影来,把三人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却是任妈妈。
任妈妈让香红带福儿退开些,附在冯月娇耳边悄声转述了方郑氏的话,对冯月娇道:“大姑太太说,看在老太太喜欢你的份上,她就帮你到这地步,愿不愿意,由在你!”
冯月娇忙道:“我愿意的!”
任妈妈便小心地拉开覆在手上的袖子,原来她一直将手放在腹部,是因为手上端着一个青花瓷盖碗,任妈妈说:
“侯爷那一盏已然送进去了,只怕此时正喝着呢,这是大姑太太特意为姑娘备着的,好事成了,姑娘可得记住大姑太太的恩情!若是……无论如何,不可对人说出此事!否则,便是忘恩负义,此后大姑太太都不理姑娘了!”
冯月娇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发誓:绝不对人说出此事!”
任妈妈将盖碗递到冯月娇手里,冯月娇将那汤药闻了闻,感觉就是寻常药味,应不是太苦,便喝进嘴里,几口吞下了肚。
任妈妈道:“我们就等在这儿,姑娘自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