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心里为佳馨一步步走向成功而感到高兴。
“佳馨的幸福来之不易。可不?幸福本来就来之不易。”她听着身边的他,这时改变了呼吸的方式,不像刚睡时那样,节奏性很强地打呼噜,这时的他,却像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样浪漫,均匀地呼吸,高高低低,短短长长。
她在他的熟识的韵律里,随着时光退了一下脚步,一同又回了那段略显青涩镌刻的旧时光。
记忆如一首老歌样深情回放,却含着隐隐作痛的忧伤。
那年,冬天,冷得比往年偏早,石家庄的冬天,来得更早,给人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看到,佳馨早操跑步时穿得很单薄,当时她想:“莫非,佳馨是怕早操跑出汗来?有棉衣没舍得穿?”
当时,她上午有一堂课,讲完课后,她披上了结婚时买得那件披风大衣。从教室往外走。
她贴身穿了件刚织的毛衣,那毛衣她宝似的喜爱。就这样,她还觉得冷,“佳馨穿那么薄,看样子,只穿了个单上衣。”她觉得佳馨好像有意躲着自己。
她在教室外寻找着佳馨。
她想:“找到佳馨,仔细的嘱咐一下,早晨跑操时,别穿那么薄,跑完操再穿棉衣,这样很容易感冒。”
“佳馨!”她喊了声。
“赵……”她从内心想:“赵妈!”可,那么多同学,她吞吞吐吐地叫了声:“赵老师!”
“以后,跑早操的时候,别穿那么薄,大冬天,出一身汗后,再脱外衣,再穿棉衣,被风吹了,容易感冒。”她看着身边的这个有点羞涩的学生。
“知道了!赵老师,多谢赵老师关心。”她用了句客套话后,用深情的眼神看着在内心早当成赵妈的赵老师。
“没别的事,学习去吧!”她嘱咐完学生紧着去家里看看孩子。
“嗯,我走了赵老师!”她回了句,往宿舍方向走。
她看着身影消瘦的学生慢慢地消失在视线里,不知怎么的,心里酸酸的。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她有同感。
转过天来,下了一上午的雪,这也是97年的第一场雪。
这天下午,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佳馨。
“这么冷的天,消瘦的她在干什么?她应该穿得厚厚的,吃得饱饱的,学习虽不费力气,看着是轻闲,却也消耗体力,更消耗精力。”她这样想。
“有他在家里照看着圆圆,找找佳馨?她怎么样?”她边盘算,边往学校第三餐厅走。
“学校第三餐厅,离学生宿舍最远,离教学楼也最远,她应该在那儿。那里的饭菜比别的餐厅稍微便宜。”她紧着往第三餐厅赶。
她在第三餐厅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佳馨。
“佳馨去哪儿吃去了?”她边走边想地往其余餐厅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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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2017年。
……
赵树果不忍再往下回忆,可回忆这家伙突然犯了混,硬逼着她,暴力地把她从2017年6月7号的晚上绑架到1997年冬天,雪后的那个中午。
她在雪后的大学校园里直奔佳馨的宿舍。脚步很急。
当她上楼时,明显感觉到吃力。
当时,她还年轻。
她走进宿舍,瞧见佳馨正在吃馒头,咬一口馒头,用筷子夹根腌制的白萝卜条,看样子吃得挺香。
她没说话,仔细地从背后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学生。
她看到,佳馨仍穿着件单薄的单上衣,后背已明显褪色,“这绝对是汗浸的,她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越看越心疼,越心疼却发不出声来。
“这不是当年的自己吗?”她不能再想别的,她努了把劲,喊了声,“佳馨!”声音颤抖得厉害。
佳馨回过头了,吃惊地看着她。
“赵……老师!……您……怎么来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慌慌的。
“说实话,孩子,你每天就吃这个?”她指着瓶子里的白萝卜条和佳馨手里的馒头。
她点了点头。她没有勇气说,因为她的老师不只一次问过她吃的情况。
“为什么只穿单衣,不是说让你……”她刚说到这,突然感觉自己错了。
“这么大的雪,要是她有棉衣,怎会不穿呢?”她明白了。
她解开自己的披风大衣。
……
“孩子,穿上。才织的。”
她亲自把自己织的毛衣穿在佳馨身上。
佳馨感觉到温暖,
从毛衣传递来的温暖,
有她丝丝不断的体温,
“赵妈!”
从她的心底呼喊着。
……
她忙着往家属楼赶。
“圆圆应该饿了。”她想。
“我也饿了。”她想。
佳馨站在雪中,目送赵妈消失在视线里。
她的两行泪落下。
融化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