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眨了眨眼:无良爹总算是发现那两副画不见了,她都快把这事给忘记了。
前院一阵责骂严审,闹腾半天,听说几个小厮都挨了板子,尽得三老爷宠爱的新姨娘杜月蓉也被叫了过去,玉姝安然淡定用过晚饭,正在漱口的当儿,平福过来了,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三老爷请四姑娘过前院书房,又告诉玉姝:三老爷现在非常非常生气,看守书房的两个书僮都挨了板子,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杜姨娘哭着跪在地上,三老爷也不理不管,所以四姑娘你一定要好好说话,别再招惹三老爷发更大的火!
玉姝让雪梨赏了平福一些吃食和一串铜子儿,换了衣裳,在镜前略整妆容,便和雪梨、樱桃往前头去,还跟着四个婆子以及两个拿着灯笼的小丫头。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似乎想要下雨,风一阵一阵吹着,走进孟琳那个书房小院,迎面一股血腥味,听见墙边站着七八个壮实家丁,手上还拿着木棍,地上则蜷卧三四个被打的小厮,有人还在呜呜咽咽痛哭着。
雪梨和樱桃都变了脸色,赶紧靠近玉姝些,怕她害怕,暗想果真如平福所说:三老爷是真的发怒了,平日温文尔雅那么好说话,却也能把人往死里打,鲜血淋漓的好可怕!
走到上房,廊庑下两名家丁拦住雪梨几个,示意她们站在院子里等着,只让玉姝一人进去。
屋里,孟琳脸罩寒霜端然坐着,杜月蓉跪在他脚边不远处,美人满面泪痕如梨花带雨,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奈何此时的孟琳看都不看爱妾一眼,大概心心念念只有那两副传世名画,怜香惜玉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
玉姝走过去朝着孟琳福了一福,说道:“请父亲安。”
孟琳目光直直盯住她,声音清凉如水:“为父这屋里丢失了贵重物品,任何进过这屋子的人,都须得查问,你也不能例外,要如实回答。”
玉姝有些怯怯地和孟琳对视一眼,点头:“父亲请问。”
“经如意提醒,我才记起来,你上个月确实进入过这个院子,说是给我送糕点,你在书房里待了半天,是否看到并带走了什么?”
玉姝抿起嘴儿,眼圈泛红:“父亲这是怀疑女儿?”
孟琳垂了垂眸,依然绷着脸干巴巴道:“把你当日怎么进出书房的,细说一遍!”
玉姝内心冷笑,这就是她所谓的父亲,平时温情脉脉,长辈当得像模像样,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不仅能舍弃妻子,也可以把女儿当盗贼审问。
她吸了口气,平静说道:“我记得,当天是张二姑娘给我捎来一盒蒸糕,尝过之后觉得确实很好吃,就分送给了祖父祖母和姐妹们品尝,自然也要送一份给父亲,但来到书房却未遇见父亲,因想起小时候曾在这里读书练字,便坐了一会,在书架上取两本书翻看,那时书僮们都守在门口,我的丫头只能留在阶下等候,不曾踏进这书房一步。装糕点的食盒还是书僮接在手上,随我送进书房的。我离去之时并未带走那食盒,就这么空手走出去——我不知道父亲丢失了什么?但我没有拿这书房里任何东西!那天跟着我的两个丫头或不足为证,父亲的两名书僮可都眼睁睁瞧着我,记得当时院里还有一个浇树的嬷嬷,挑着空水桶跟在我身后走出这个院子的。”
看着女儿脸上神情从委屈到淡漠,孟琳目光闪烁了一下,许是觉察自己态度有些过了,便将声音变缓和些:“书房里那个秘柜,小时候为父曾教过你如何开启,你没有打开看吗?”
玉姝很坚决地摇头:“没有!小时候我确实将开启那个秘柜当成一项有趣的游戏,但长大些父亲又教导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我便再也没去碰那个秘柜,十岁以后,更是连父亲的书房都不常来,每次来也是有事求教,必定趁父亲在时才过来。这一点,父亲心里也清楚的。”
孟琳嗯了一声,皱皱眉:他也不想怀疑玉姝,但玉姝有这个嫌疑,而且嫌疑也很大,可随着她的辩说,竟觉得似乎不太可能是她,如果将玉姝排除掉,那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内贼?
此时还跪着的杜月蓉似乎实在坚持不住了,哼唧两声歪倒在地。
孟琳看看她,叹了口气:“玉儿,将你杜姨娘扶起来罢。”
玉姝才没有这么好心,站着不动。
杜月蓉却一阵挣扎又维持好端庄跪姿,朝孟琳哭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老爷和我,还有人可以随意出入这个书房、还会开这个秘柜!可老爷丢了画,却只管冲着我发怒责骂,不问青红皂白、不听任何解释,只说是我偷偷拿了!如今四姑娘一来,只需三言两语,老爷就全都听信她,四姑娘轻轻松松洗脱一切!老爷如此偏心偏向,我就是受着冤屈、跪死了都无妨,却怕老爷您永远也抓不住这个内贼了!”
孟琳:“……”
到底是新宠爱妾,这样眼泪纷纷娇啼声声的,他终究是心疼了,亲自走去扶杜月蓉,杜月蓉半推半就倒进孟琳怀里,大哭着说洗不清这冤屈就让她跪死好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玉姝侧脸看了一眼,却正对上杜月蓉投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阴冷、忌恨、满含恶意,令玉姝头皮发麻,仿佛置身前世,又陷在杜氏姐妹的掌控中。
玉姝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然后她眼神清明地朝着杜月蓉露出挑剔一笑。
杜月蓉果然大怒,指住玉姝尖声叫道:“这书房除了老爷,便是你与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