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安乐镇。
“菱儿,我们到了。”容卿对亦菱道。
亦菱抬头望了望那古宅的匾额,那上面的字迹已经斑驳,模糊不清。“容宅?”亦菱辨认了半天,好奇道。
容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轻轻推开门,牵着亦菱的手走了进去。
“公子,您回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领着若干家仆迎了上来。
容卿微微颔首。
那中年男子见到容卿身边的亦菱,竟是十分高兴,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带回来一个颇令人满意的儿媳一样,“公子,这位姑娘是……?”
“是赵姑娘。”容卿微微一笑,又对亦菱道:“这是钟叔。”
“钟叔好。”亦菱甜甜一笑。
钟叔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表情似是等不及容卿马上把亦菱娶进门一样,“好,好,赵姑娘好。”
亦菱看懂了钟叔的表情,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
容卿对钟叔笑道:“钟叔去忙吧,我带她四处转转。”
容卿牵着亦菱向宅子深处走去。
钟叔乐得望着一双人儿携手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家仆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公子带着哪位姑娘回来过,这位姑娘以后就是夫人了吧。”
亦菱闻言,脸上微微发烫,她假装没听到,继续向前走。
一边的容卿也假装没听到,只是拉着亦菱的手又微微紧了几分。
宅子很大,亭台轩榭,曲廊阁楼,错落有致,虽然已经是很古老的宅子了,却依然可以看出从前的主人品位高雅,对这宅子也十分上心。
两人走着,来到一处院落前。
“如雪轩?”亦菱望着那院落的名字道。如雪?莫不是女帝如雪?
亦菱满心好奇,她松开容卿的手,走上前,推开院门。一瞬间,亦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院中的一切,竟有点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她缓缓地走入院中,看着东边的回廊,北面的楼阁,西面的荷池,还有阁楼后面那长得已经高过楼阁的槐树,不禁感到一种令人惊异的熟悉之感。难道,她以前真的来过这里?她仔细地回忆,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她究竟什么时候来过。
“菱儿?”容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回过神来。
“我们进去吧。”容卿微微笑道,牵起亦菱的手,走向那楼阁。
楼阁前有一对抱柱联:
日辉雨润云石古树,
月影茶香府苑斜廊。
亦菱望着那对联,心中熟悉的感觉愈加强烈了。
容卿轻轻推开门,牵着亦菱走了进去。
屋内的一切都十分干净整洁,似乎一直有人在打扫。东边的小圆桌上还摆着干净的茶壶茶杯,茶壶的壶嘴甚至还冒着热气。
亦菱不禁感到惊异。
似是看出了亦菱的想法,容卿道:“这里曾经是女帝冷如雪的地方,后来再未有人,但是一直有家仆打扫,所以十分干净。”
什么?这里曾经是女帝冷如雪的地方?亦菱满心惊奇。她看着屋内的桌椅,摆设,竟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书桌西面的书架上。她走过去,细细地看着上面的书卷,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卷书上,那书名竟是《如雪集》。女帝如雪,诗词歌赋,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无不通晓,一生写过许多诗词,后人编辑成册,名为《女帝如雪集》,可这《如雪集》亦菱还是第一次看到。
亦菱把那书卷抽出来,翻开,从中掉出什么东西来,亦菱连忙弯腰捡起来,竟是一大张折了几折的纸。
“菱儿,来。”容卿给亦菱倒了一杯茶,轻声唤她过去。
“嗯。”亦菱心不在焉地应道,走到小圆桌边坐下,接过容卿递过来的茶杯,顾不上喝,随手放在了一边,把那张纸打开一看,竟是一幅画,画上画得是清清的河畔,两边郁郁葱葱的青柳低垂,石桥上,两人遥遥相望,男子一身白衣,胜雪,女子一身红装,似火。画的一边还有半阙词:
堂前莺燕且成双,谁抚瑶琴,谁舞袖扬。
一曲新词尽离殇,谁着素衣,谁着红装。
许是一对情人,相知相恋,却不能相守吧。亦菱想。
恍惚间,她竟好像来到那画中。
流水潺潺,清风习习,垂柳依依,正是江南五月的天气。
青石砌成的石桥上,她一身鲜红的嫁衣,鲜红的似火。
远处,石桥的另一边,一白衣男子遥遥地望着她。
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面容带着无尽的悲伤。她似是也被他的悲伤所感染,内心一阵阵凄楚之意涌出。她听到他唤着她,她听到他说:“雪儿,你,真的要走么?”
她想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他望着她,身形却渐渐远去。
不,不要,不要走。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他那胜雪的衣袂,却怎么也够不到。
不——!她绝望地叫出声。
亦菱蓦地惊醒,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浅蓝的薄被,身边白色的纱幔轻轻地垂下。原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自己竟不知何时睡着了,许是这几日接连赶路,太累了,所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亦菱坐起身,轻轻撩开纱幔,下了床。容卿不在屋内。小圆桌上,茶壶和茶杯还静静地放在那里,亦菱端起茶杯,那里面竟是上好的云雾,只是已经凉了。茶杯边上放着那本《如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