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
明州地处南方,虽不比北方的寒霜大雪,可是却湿冷异常。
顾华杉被关进了明州知府的大牢当中,身子底下是一堆枯草,泛黄的褥背上满是虫眼,脚下不时跑过几只老鼠,吱吱吱的叫个没完。
两军交战之际,又涉及别国皇子,今晚这领头之人似乎格外谨慎,特意将他们所有人都分开关押。
她早已和言又生走散。
顾华杉扯了扯那臭气熏天的被子,蜷缩在墙角,勉强驱散了一丝寒意。
她警觉不减,一双厉眼早已将四下的情况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哎,小兄弟,你犯了什么事?”跟她一栏相隔的大白胖子凑近来,一脸好奇,又拿一双眯眯眼看了一眼甬道尽头的狱卒,“我瞧着你这一进来,门外的狱卒都换成了一拨人,像是在防着你呢。兄弟,厉害呀。”
顾华杉摸着靠近栅栏,笑嘻嘻的搓着手道“我举报了一个奸细,兹事体大,抓我的那个将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将我关起来,说明日禀了刺史大人再说。”
“奸细?”那胖子面露一丝惧色,“怕是青州离王派来的?”
“我也不知道呢,只是瞧着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谁知道竟把自己也扯了进来。”顾华杉连连叹气,复又问道,“老哥,我跟我那个弟兄分开了,你可知道另外的大牢在何处?”
那胖子指了个方向,“喏,就在你身后那面墙,你饶街上一圈,便能找到你兄弟。”
顾华杉连声道谢,又咳嗽了几声。
那胖子见她身子弱,很豪气的将自己的褥背通过栅栏塞了过去,“小兄弟,我看你身上衣衫还没干呢,这明州入了夜可冷得发慌,你身子又单薄,你先用着。”
顾华杉也不推脱,笑嘻嘻的接过了裹在自己身上。
此时也顾不得脏不脏了,她冷得手脚刺痛无比,只恨不得蹿到火里去烤热才好。
见那胖子心善,顾华杉便多问了一句“老哥犯了什么事情?”
胖子摇摇头,面露苦笑,“我就是客栈的一个厨子,刺史大人家的管家儿子来客栈里吃饭,发了病死了,那管家非说是我毒死的,便买通了知县大人把我给抓来了。”魔法高材生
顾华杉一下子惊醒了,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一阵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冲击耳膜,好似整个明州都在沸腾,那声音之下藏着慌乱和急促。
远远的,似乎有十几个人朝着这边而来,脚步声很重,大约是身上穿了铠甲一类。
那胖子见她贴着墙面一动不动的听着,也不知这小子靠不靠谱,连声问道“可听出什么了没有?”
顾华杉摇了摇头,眼皮却直跳,“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牢房里还有二十几个犯人,虽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却光是听着那动静便足以让人心生惧意。
一听顾华杉这话,当下便有人颤颤道“难道是——”
“是什么?!”有人暴声问了一句。
“是不是青州的军队打来了?”
一席话说得这牢房一阵寂静,顾华杉抬眼望去,只见所有人面若死灰之状。不多时,便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家中还有一对妻儿和老母亲,若是青州真打过来,他们可怎么办啊……”
“这狗日的赵刺史,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有江洲的军队过来支援,青州那离王绝对不敢打过来,说我们用不着跑。这下可好了,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只听得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在狭窄阴暗的牢房之中此起彼伏,都是些膀大腰圆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小姑娘一般惺惺作态。
听得有个黑脸汉子冷笑一声,“哭什么哭,不是还没死吗?亏你们个个都是七尺男儿,如今却像是女人一般。敌军还没打来,自己却先乱了阵脚。”
“你说得倒轻巧,你杀了人,死那是便宜你了。可我们这群人,不就是些小偷小摸罢了,怎得还因此赔上了性命?”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看向身边那没有动静的小个子,只见那人蜷缩在角落里,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低声喃喃自语。
那白胖男子一时好奇,凑近了听,只听见华杉在那默念“五、四、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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