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轻轻的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有多酸。
听见林大山的话,桑玉也没看他,就直接朝厨房走去。这间屋子实在是太破旧了,就连洗澡,也只能在厨房里洗。
是的,十两银子是不多,要买一个铺子远远不够,可是,至少能把这四壁透风、连身子都挪不开的破屋子修缮一下吧。这屋子实在是太破旧了,毫无丝毫的抵抗力,桑玉把那么些银子放在床底下藏好,又用泥土埋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放心,每次去镇上卖络子,她的心有一半都留在家里。
是在担心她的银子呀。虽然不多,可也是她熬了好多个晚上,花费心里才得来的。
原本她是想建房子来着,可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了。
她想要离开了。可是,又不敢离开。
微微一思索,便想出了办法。
等林大山从外面冲了凉进来,就看到桑玉盘腿坐在床上,微弱的桐油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那一部分皮肤光洁如玉。她表情宁静,看见自己走进来,她条件反射的一抬头,顿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无数的细碎的星光。
林大山的心不知怎的竟然跳得杂乱无章了。
桑玉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林大山已经洗完了澡进来了。
她微微一侧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洗好啦。”
只这一句话,便让林大山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天了,自己口水都要说干了,也不得桑玉的半点回复,没想到今天晚上,桑玉居然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虽然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可林大山打心底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是桑玉已经开始原谅自己了。
他心里激动,忙点头,桑玉轻轻一笑,又低下头,用手在木板床上拨弄着什么。
“这是我们这么些天赚的银子,有我打络子卖的钱,也有你去山里猎野兔子卖的钱,总共十两三百二十文。”用手轻轻的把其中一堆推向外边,抬起头目若星光的看着林大山,“这里一共是五两银子并一百六十文,是你该得的。”
说完,便把另外一堆要收起来。
林大山却是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他该得的,难道他的就不是她的了吗?再说了,这些钱几乎都是她打络子卖的,为什么要分给自己一半?难道是想跟自己划清关系吗?
林大山木头了一辈子,如今总算是头脑有些清楚了。他还能看得出桑玉是想跟他划清关系,就说明,他还没有木讷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他没有看桑玉划给他的那一小堆银色,只是定定的看着桑玉,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林大山的目光灼灼,桑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了,把头撇向一边,嘴里轻轻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银子少了,若是你觉得少了,那,这些,你全都拿去吧。我一文钱都不要了。毕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也就只有些银钱而已,你若是想要,就全都拿去吧。”
桑玉把自己得的那份推到林大山面前,也不再去看那银子。林大山救了自己这条命,不过是十两银子而已,自己还还得起。
林大山哪里是那样想的,他从来都不是钟爱铜臭的人。桑玉的话确实是伤到他了,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雪白的刀片狠狠的割着,他似乎都看到了那副血淋淋的场景了。
“不,我不要,那些钱都是你打络子赚回来的,是你的。”
林大山把床板上的银钱全都推回到桑玉的脚边,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一晚上,林大山也没有在屋内睡觉,而是在厨房的柴堆里窝了一晚上。
后面几天,每当桑玉要把钱给林大山,他总是找借口离开,桑玉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把钱收好,这破烂房子连个人都挡不住,更别说是小偷了,便宜了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桑玉跟林大山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桑玉偶尔也会跟林大山说话了,每次林大山都是异常的欣喜,他不会隐藏,高兴就是高兴。
偶尔桑玉也会跟他说是不是该把屋子休整一下,林大山只是呵呵直笑,说这些事情他会想办法,让桑玉不要操心,交给他就好。
桑玉也不再多说。
时间过得如天边的云彩,被风轻轻一吹,马上就缓缓的静静的飘移。
这段日子,没有人提起王氏,没有人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连林大山去找王氏要粮食,桑玉也不知道。
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厨房里多了两担谷子,问林大山,林大山只笑着说是去找王氏拿的。也没有细说,桑玉自然也不会问。这一页也就翻过去了。
既然都是些不愉快的,又何必再拿出来多说呢。
这天,桑玉正跟江氏在讨论下次要去给邢娘子送什么样的络子,林大山就进来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江氏见状,也说自己要回去看两个娃子,就跟桑玉说要走了。
桑玉也没有留她,只说有空的时候多过来坐坐。
江氏自然不会拒绝,从跟桑玉一起打络子以来,她短短的一个多月,赚的钱比一年的还要多。虽说现在村里人都有些怕桑玉了,甚至还在背后对桑玉指指点点的,可她却不在乎了,什么都没有能赚银子重要。
不,那不只是银子,还是她两个娃的未来,她得依靠那些银子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念上书,做个能断文识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