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乡试放榜。
省城隔得太远,报喜的衙差三天后才到。
宋巍的排名到五十开外去了。
县考和府考,宋巍都有自信能拿下案首,因为地方小,再加上他考前钻研了不少往届考题,心下有底。
乡试就不一样了,全省秀才一块儿比拼,能耐人太多,他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能中举就是万幸,毕竟是初试,很少有人能一次考中的。
听完自己的喜报,宋巍又多问了句,“清水湾的谢正有没有考中?”
衙差恭喜完举人老爷,翻了翻喜报上的名单,咧嘴笑道:“中了,清水湾谢正谢老爷,乡试一百三十五名。”
他们这一省,总的录取了一百六十名举人。
宋巍面露欣慰,“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谢正早说过的,今年考不中,他就回去养鱼,再也不踏足考场。
不管是作为亲戚还是挚友,亦或者是曾经的同窗,宋巍都不希望谢正白费了那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回家务农。
原本宋巍还想着谢正要是不中,他得找个折中的法子让对方继续再熬三年。
如今直接中了,那正好,省了一桩事儿。
宋婆子已经泡了茶,把报喜的官差请进去,奉了茶,又给了一吊钱。
这是喜钱,不能不接的,衙差笑眯了眼,一番恭喜祝福过后,这才起身走人,说还得去清水湾谢家报喜。
——
“真没想到,你们表兄弟俩能同一届考上。”宋婆子眉开眼笑。
清水湾与上河村隔得不远,今年同时出了两个举人,用不了一天,就得成为轰动这十里八村的大喜事儿。
尤其是宋巍。
上河村都几十年没出过一个举人了,如今直接落在当年最不被人看好的宋巍头上,他还是一次就中,能耐多大,可想而知。
村人听到宋家放鞭炮的声音,纷纷猜测一定是中了。
但凡出门准得倒霉的宋三郎从秀才相公一跃成为了举人老爷?
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是因为宋家有四百亩的免税名额了,他们能跟着沾点儿光。
可一想到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跟宋家的人情往来走的最少,看不起宋巍的时候最多,又发愁了。
人家如今是新科举人,镇上的富商老爷都得敬着捧着的人物,他们这些泥腿子往前凑,会不会被撵出来?
就有人发话了,“宋巍当初不说了免费给咱们挂田?保证书都还在村长家搁着呢,他能赖掉不成?”
“什么宋巍,打今儿起,该叫声举人老爷了!”
“就算是举人老爷,他也不能赖账啊!”
……
宋巍就知道挂田的事有得磨,他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索性在宋家摆宴之前快刀斩乱麻,本村的,下河村和周家村的,三个村子加起来,能挂的还不足四百亩,又往外扩,给他蒋姨妈家那头也挂上。护花奇兵
二郎媳妇还是嘀咕,“那怎么着?中了举还得由着人欺负?谁家举人老爷当得这么窝囊的?”
宋婆子看向二郎媳妇,“你一吭声儿,我倒想跟你说道说道了,当初要不是你这个当嫂嫂的出去乱传,说我们家三郎天生克亲,外头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三郎?他们要不过分,三郎也不会被逼得立下保证书免费给人挂田,三郎不免费,谢正就不会被人骂。
说白了,今儿个这事,全都是被你一张破嘴给引出来的,这会儿你倒有主意了,村人骂上门的时候,你咋不站出去挡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数落,二郎媳妇一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娘~”
“别怨我这个当婆婆的没给你脸。”宋婆子冷哼,“给你脸的时候你不要,这会儿撕烂了你又想缝补回来,又要脸又要三郎家的好处,天底下的好事儿你都想占全?咋不能耐死你!”
“我这不是已经往好了改吗?”二郎媳妇道:“以前是我不对,不该往三郎身上泼脏水,三郎考了功名,我们家的田想免税全得靠他,三郎的好,我和二郎都记着呢!”
“光嘴上记着顶个屁用!”谢姑妈气得不轻,“往后要让我再听到你出去乱嚼,你婆婆没空收拾你,我替她收拾!”
“就是!”谢涛媳妇儿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二表嫂,我们家那四百亩名额挂出去,每年得收几十两银子的粮食,被你这么一搅,几十两没了,你赔啊?”
二郎媳妇害得宋谢两家挂田不成,这是事实,宋婆子做不到替她开罪,直接放话,“往后你们要在哪听到二郎媳妇说三郎的不是败三郎名声,就跟我知会一声,我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这话,直接把谢姑妈婆媳三人和温婉都给震住了。
二郎媳妇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望向婆婆,见婆婆态度强硬,不像是说笑,一下子急哭。
“别跟我这儿挤猫尿装可怜。”宋婆子道:“你提出分家的时候,老婆子我忍了,这么多年你没给老宋家添个儿子,我也忍了。想着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该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婆家作威作福?没料想你欺我不成,跑出去到处败三郎名声,害他被村人骂成那样,还险些娶不上媳妇儿。
田素芬我今儿明着告诉你,我忍你,不是怕了你,那是我作为婆婆该有的大度;哪天我要瞧你不顺眼,扇你两个巴掌,不是我嚣张,那是我作为长辈该给你的教训。
你要不信,就继续作,你看我敢不敢一纸休书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