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中元节出谷去放了河灯那一趟回来之后,苏娴便消沉了好几日,众人有目共睹。就连冬歌这个平日里最最跳脱的人,都知道说话要小心一些,别伤了月姐姐的心。
而苏娴的消沉,也让之前还为了三师兄六师姐的事情在操心傅修远、杜青枫等人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关注起他们的阿月师妹来了。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阿月无父无母的,家里连个亲人都没有了,那晚在放河灯时她的神态还有说的话,也令人印象深刻。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大概就是严家这门远亲给她的温暖吧。
杜青枫越想,便觉得他们这个师妹太可怜了。可他也觉得,像阿月这么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姑娘,想表达对她的关心都不能表现的太过了,于是,他便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在那想,如何才能委婉一点,才不会太直接伤了姑娘家的心?
但没等他想好如何委婉地含蓄地表达他的关心,苏娴的消沉,就因为京中来的回信而一扫而光。
杜青枫:“……”
这严将军的信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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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谨的回信,倒是比上一次的回信写的多多了。
这一次,他倒是在信中问起了严孟夏的治疗情况,也询问说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好起来;接着又问了冬歌的状况,很仔细地询问说,冬歌有没有认真做功课,好好学习,又问说,冬歌假借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出去胡闹。
最后,他才问苏娴说,那位于朝宗前辈待她可好。又说,于朝宗前辈可是江湖武林之中久负盛名的人物,能拜在这位于前辈门下,哪怕是做个外门弟子,也能学到非常非常多的东西了。信的最后,他说京中一切安好,勿念之后,还嘱咐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被冬歌和严孟夏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小调皮给带歪了。
苏娴见信好笑不已。
原本消沉的她,在收到这封信之后,便跟吃了仙丹妙药似的,顿时精神抖擞,什么消沉什么悲伤,都一扫而空,踪迹全无。
冬歌听闻她爹来信,一下课便也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他们爹的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为了迁就他们几个,已经将字写的十分标准,一横一竖一撇一捺该如何便如何,不粘不连。但还是有些字,是五岁大的冬歌认不出的。
她虽然记性好,可她毕竟小。
苏娴便当着冬歌、严孟夏的面,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冬歌听完,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爹怎么关心月姐姐比关心我还多,月姐姐又不是他生的。”
严孟夏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说不定月姐姐还有希望成为我们的后娘。”
冬歌顿时也来了精神,用力点头如捣粟。
苏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别以为我耳背听不见,靠这么近呢。
苏娴皮笑肉不笑曰:“虽然月姐姐不是你们的后娘,但是,假若你们都喜欢那种待遇,月姐姐也是可以想方设法满足你们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不不不……”方才还用力点头如捣粟的严冬歌,此时此刻便将小脑袋给摇成了拨浪鼓。
严孟夏难得跟冬歌步调一致,也将脑袋给摇成了拨浪鼓。……
苏娴将回信好生收起,便着手回复。
冬歌与严孟夏便在旁边看着,苏娴问他们:“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冬歌摇摇头。但在严孟夏说了一句,“请告诉我爹,孟夏会养好身子,照顾好冬歌和月姐姐。”之后,冬歌便立马又补充道:“对对,告诉我爹,我功课做的都很认真,师父还常夸我呢。而且我每天都有认识练习生字,从来没偷懒,打拳也没有偷懒。”
说完,冬歌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郑重其事道,“还有,我没有带跑月姐姐。这句很重要,一定要写进去。”
苏娴哭笑不得,只得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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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亲启,见字如晤。将军回信阿月已拜读,也已转达于冬歌孟夏。阿月有幸拜在医仙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栽培、不辜负将军期盼。冬歌自言每日都在练习生字,从未偷懒,功课也常蒙药王前辈夸奖,此时药王前辈曾对阿月提起,冬歌所言,相信属实;孟夏的身子一日一日见好,孟夏也言道会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阿月月冬歌,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不会食言而肥。但孟夏懒散,不喜锻炼,还望将军再回信时,想办法规劝。另外,前些时候,恰逢中元,阿月自作主张,带冬歌与孟夏去放了河灯,望亲人能收到我们的想念。以上,阿月敬呈。冬歌、孟夏拜上。”
……
苏娴这次的回信言简意赅,倒是没那么多长篇大论了。
严谨看完沉吟了良久,嘴角不知不觉悄然上扬。
阿月就是不说是她自作主张,他也知道定是冬歌撺掇着要去放河灯的。
中元节放河灯的习俗很多地方都有,京城也有,冬歌只听人提过,但他从不让她去,她想必在心中惦念已久。如今夙愿得偿……想必,她惦念的人,定是能收到她的心意的。
至于她心心念念要放河灯思念的人是谁……严谨思及此,眼神便渐渐黯淡下去,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无踪,变得严肃而悲情。
想来,她一定能够收到他们的思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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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很快便有了回信。
这次回信比之前那一次整整快了三日。
苏娴拿到信时,都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