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孩子们鸦雀无声。
方才他们可都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什么话都没有了。
冬歌看了看他们,也觉得这些人是烦的。但她二话不说就朝着徐先生鞠了个躬,“先生,对不起。我好像闯祸了。”
苏娴也非常抱歉地说道,“先生,对不住,我们好像给您惹麻烦了。”
徐先生闻言顿了顿,“那你可认为你们做错了什么呀?”
先生的意思是……
苏娴顿时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们没错,道歉又是为何?”徐先生笑着说道。
苏娴恍然大悟,欣然说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阿月受教了。”
“嗯。”徐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和蔼可亲。
徐先生问苏娴道,“昨日老夫让你回去问你家主子的事情,你回去可问了?”
“问了。”苏娴低头看了冬歌一眼,郑重地将大勇交给她的东西,双手呈给徐先生,说道,“今日一早出门前,我家将军给了我这个。说先生看了便会明白。”
徐先生眼神一亮,连忙放下怀中书册戒尺双手来接。
小包袱里装的,是户部开具的户籍资料,记录的是关于李知月此人的出生,生平。
之前十九叔问过的她的生辰故乡等等,都详尽记录在其中。
只有拥有合理合法的身份,徐先生才能收她入学。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一个流落街头父母不详、需要卖身为奴才能谋生的小乞丐。她是李知月,是严谨外祖家那边的远房表亲。无论出身贫或富,她都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
徐先生盯着那文书看了又看,摸着山羊胡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甚好,甚好。琅琊临沂,那可是大书法家王右军的故里,不怪知月一身灵秀之气,原是启蒙开悟的先决条件都要比旁人高出许多。”
“……多谢先生夸奖。”赞美来得太突然,苏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言谢。
徐先生是个实在人,接下了这句谢便说让大家伙儿都各自回座位,要开始上课了。
因为冬歌年纪小,人也小,所以坐在第一排,苏娴再如何瘦小也十多岁了,她坐在那儿始终是突兀。
徐先生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便指着后面吴勋走后空出来的位置,对苏娴说道:“你去那儿坐吧。”
苏娴与冬歌对视忍不住偷偷地在笑。
徐先生一上课便要先检查昨日上课留的作业。
冬歌昨日回去之后,老老实实把那个她认为最难搞的“裏”字,生生练了几十遍给练到会了。
徐先生看她写出来的字,终于露出赞赏的神色,“冬歌近来进步神速。是个好苗子。”
冬歌被夸得心花怒放,连声对徐先生说谢谢。
昨日开始,教的便是《论语》第四章的里仁篇。不过教的只是开头两句。但今日徐先生却没有照着书中的顺序讲下去,而是跳到了中间讲。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子曰:‘德不孤,必有邻。’,这就是咱们今日要讲的。”
徐先生每日要教什么课都是有备案的,按照往常的规律,此时本来是要将早就写好的新内容挂出来,好方便孩子们吸收理解。但此时没有。
徐先生让他们都翻开自己收本的书册来看,就这么讲着。
“这第一句,‘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的意思是,‘人不怕没有官位,就怕自己没有学到赖以站得住脚的东西。不怕没有人知道自己,只求自己成为有真才实学值得为人们知道的人。’;‘德不孤,必有邻。’这句话的意思是,‘有道德的人是不会孤立的,一定会有思想一致的人与他相处。’”
虽然底下坐着的孩子们只知道都跟着读,认真听,但苏娴却听得清出看得明白,徐先生这是在针对早时吴勋母子的无礼行径,及时向这群亲身经历了一场闹剧的这群孩子,树立正确的观念,就怕他们被一个市井泼妇带歪了。
老道还是徐先生老道啊。这徐先生可是太厉害了。……
苏娴与冬歌在静德私塾上了一天的课,下课时已经是申时了。
那吴勋母子俩回家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苏娴与冬歌回到家时,吴家母子却已经堵在他们家门口闹事了。
那吴夫人一边与大勇拉拉扯扯,一边嚎一般扯着嗓子在那儿大喊大叫,说的都是,这家人欺负人啊,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孩子了,吴勋也坐在那儿嚎啕大哭,还哭得跟真的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大勇这人腼腆内向不善言辞,被那吴夫人死命拽着,又不敢反抗,整个人都是慌的,远远看着都不忍心。
“岂有此理,这两个人居然敢欺负大勇叔!”
“冬歌,你等等……”
冬歌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就甩开了苏娴的手飞奔上前去。苏娴想抓都抓不住她,眼看着冬歌就跟离弦的箭一般“嗖”地飞了出去。
“冬歌,不可胡来!”苏娴厉声大喊。
冬歌狂奔上前,刚踢出去那一脚被苏娴一喊生生收住了,结果一个没站稳,摔在大勇身上了。不过也正好隔开了那个泼妇一般的吴夫人,让她挨不着大勇了。
苏娴这才着急忙慌跑上前扶起她来。
“你没事吧?摔着没有?”她是真生怕冬歌会像她以前见过的大内高手似的跳起来就是一个连环踢。这小姑娘有太多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