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际唯有一抹云翳,淡淡遮蔽了那抹淡月的痕迹。清冷的永寿宫,仿佛连一点儿月光的照拂也不能得了。
宓姌怀到第六个月时,太后派遣了紫株姑姑来看时亦笑。
其实有孕五月时,皇帝每每看着宓姌渐渐隆起的肚子,便慨叹:“若是位嫡子……”他见宓姌笑容淡淡的,便笑着道:“当然,公主也是好的。”
宓姌便笑吟吟地缝着一件水蓝色的婴儿衣衫:“也是,皇帝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和敬公主又嫁去了蒙古,臣妾也想添一个公主呢。女儿多贴心啊。”
背转身无人之际,宓姌便盯着云昆道:“胎象如何?”
云昆含笑躬身:“一切安稳。”
宓姌掂量着问:“男胎女胎?”
云昆拱手贺道脉象强劲有力,皇上会心想事成,有一位嫡子。”
宓姌松一口气:“本宫相信你说的事实话。龚鲁老成谨慎,他不敢对本宫论男女,也不敢对皇上说。”
云昆笑言:“自然不敢。说了之后,万一不对,可是死罪。”
宓姌笑着瞟他一眼:“你却敢说?”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不会杀了微臣。”
宓姌扑哧一笑,继而正色,捻了一片酸梅糕吃了:“男胎也好。可本宫不想让皇上高兴得太早,也不想让旁人不高兴得太早。”
云昆懂得:“胎象的事,除了请脉的人,旁人都不知道。他们若要揣测娘娘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只能看娘娘的饮食。”
宓姌举着酸梅糕笑:“酸儿辣女?”
“民间传闻,有一定的道理。”
宓姌微微一笑:“本宫嗜酸,如今可要多多吃辣了。”
于是小厨房流水价端上的彩色,色色以辣为主,辛辣的气味便在翊坤宫中弥漫开来,让所有进进出出的鼻子都闻见了。”
便有好事之人开始揣测:“皇后娘娘那么爱吃辣,别是位公主吧?”
有人便附和:“可不是?酸儿辣女。彤贵妃怀德每一胎。都是爱吃酸的。今儿午膳还吃了一大盘她家乡的渍酸菜和一碗酸汤鱼了。”
“还是彤贵妃好福气,胎胎都是皇子。皇后娘娘年纪大了,好容易怀上一胎,却是个公主,白费力气了。”
“皇上做梦都盼着是位嫡子。要是公主,可不知要多失望呢。”
“啧啧,那彤贵妃不是更得宠了?”
这样的传言,在瑄祯十七年二月初七,千桦剩下八阿哥璞瑆之后更是甚嚣尘上。连宫人们望向宓姌的眼神也不觉多了一丝怜悯,似乎在慨叹这位大龄初孕的皇后生不出皇子的悲剧命运。
且不说婉婷和千桦。连皇帝新宠的颖嫔亦在背后笑:“好容易怀上了孩子,不过是个公主,有什么趣儿。听说内务府又送了几匹粉紫嫣红的料子去给皇后腹中的孩子做衣裳呢。”
婉婷闻得流言纷纷。也不过一笑。临近生产,盈月领着合宫宫人愈加警觉,只是那警觉不是明面上的劳师动众,而是暗地里事无巨细的查看。宓姌入口的一饮一食均是用银针仔细检查过。再叫云昆细看了才能入口。连生产时的银剪子,白软布,乃至一应器皿及衣衫被褥,都反复严查,生怕有一丝错漏,直熬的盈月两眼发绿,看谁都是森森的。
而宓姌。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钦天监博士张镇息在翊坤宫后殿东门边选了“刨喜坑”的“吉位”,来作为掩埋来日生产后孩子胎盘和脐带的吉地。三名太监刨好“喜坑”,两名嬷嬷在喜坑前念喜歌,撒放一些筷子、红绸子和金银八宝,取意“快生吉祥”
宓姌陪着太后笑吟吟看着,满心期待与喜悦,享受着初为人母的骄傲与忐忑。
次日,内务府送来精奇嬷嬷、灯火嬷嬷、水上嬷嬷各十名,宓姌亲自挑选了两名身份最高,儿女双全的嬷嬷备用1。另有四名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从三月初一起,在翊神宫“上夜守喜”,太医院也有六名御医轮流值班,以备不时之需。
宓姌只敢把酸杏子藏在锦被底下,偷偷吃一个,吃一个,酸的直冒眼泪。
盈月笑吟吟道:“这是昌平进贡的酸杏,奴婢偷偷拿了的,好吃么?”
宓姌笑道:“晚膳吃了那么多辣,辣的胃里直冒火儿,现下吃了杏子才舒服些.”
盈月悄悄道“奴婢藏了好些呢。娘娘要吃就告诉奴婢,晚上是奴婢守夜,尽着娘娘吃,没人知道。“说罢又慨叹,“您是皇后娘娘,怀了皇子也不敢随便叫人知道,奴婢看着真是辛苦”。
“树大招风,当年孝庄皇贵妃怀着皇子的时候,多少眼睛盯着呢。本宫比不得孝庄皇后有家室,凡是只能自己小心。”宓姌扶着隆起的肚子道,“如今在肚子里还算是安稳的,若生下来,还不知得如何小心呢。”
盈月一脸郑重:“娘娘放心,奴婢拼死也会护着娘娘和皇子的。”
在众人或嗤笑或疑惑的目光中,瑄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寅时,宓姌在阵痛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诞下了一位皇子。
寝殿内放着光可鉴人的小巧樱桃木摇篮,明黄色的上等云缎精心包裹着孩子娇嫩柔软的身体,孩子乌黑的胎发间凑出两个圆圆的旋涡,粉白一团的小脸泛着可人的娇红,十分糯软可爱。
彼时皇帝正守在奉先殿内,闻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向列祖列宗敬香后,即刻感到翊坤宫。
沛涵早已陪侯在宓姌身侧,皇帝看过了新生的皇子,见了宓姌便亲手替她擦拭汗水,喂了宁神汤药,笑道:“此子是朕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