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凝神良久,拱手道:“琛嫔娘娘,微臣所知,本来仅限于澜翠碰到过古董房的人,至于澜翠有没有碰到玉瓶,连古董房的人自己都只顾说笑,没看清楚。可您的反应却告诉微臣,微臣的揣测是事实了。”
婉婷惊怒交加:“你敢试探本宫?!”
“琛嫔娘娘敢谋害皇嗣,微臣为何不敢试探娘娘?”他起身径直向前。婉婷慌了手脚,喝道:“林云霄!”
林云霄并不回头,婉婷紧赶了几步,拦下他道:“云霄哥哥,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
云霄打断她,伤感道:“从你骗我进永寿宫那天,我们便已经没有情分了。”
婉婷娇美如水仙的容颜因为紧张和焦急而微微扭曲,她急急拉住云彻的衣袖,将他拽进近旁甬道,连声音都变了腔调:“云霄哥哥,我这么做固然是为了自己,可也是为了皇贵妃啊。彤嫔以私通的罪名诬陷皇贵妃,那几日皇贵妃禁足翊坤宫,涅筠惢心被关进慎刑司拷打,你不也是很着急么?我为了替皇贵妃求情,在养心殿外跪了那么久,你也是亲眼看见的。我只是想救皇贵妃,想替皇贵妃报仇,那有什么错?”她慌不择言,“而且……而且要不是彤嫔自己存了坏心,她的孩子怎么会那么不禁吓,一吓就死了。这是报应,不是我!”
云霄气恼:“孩子不禁吓?是你的手太狠!”
婉婷见他难以说动,亦不觉动了气:“我的手狠?这宫里谁的手不狠?!谁的手上没沾过些脏东西?!便是皇贵妃。如今看着在万人之上,谁知道她的手曾经做过什么?”
林云霄的神色冷若寒冰,亦闪过一丝悲悯:“皇贵妃做过些什么,我不能去指摘。婉婷。我知道彤嫔一直欺辱你,可你害了七阿哥,也冤了兮贵妃。你要自保不难,为何要学彤嫔?你也不怕自己有报应么?”
婉婷冷笑道:“报应?我还能有什么报应?左右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和皇贵妃是一样的。若这是报应,那皇贵妃也是报应。”
林云霄摇头:“我以为你做这事是攀附皇贵妃的恩宠,向她寻个依靠,原来你对她也不过如此而已。婉婷,我与你,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婉婷深吸一口气:“是。你与我早无话可说。只不过你一定要向皇上揭发这次的事是我做的。我便告诉皇上。是皇贵妃和愉妃指使我做的。反正彤嫔死了孩子。兮贵妃被冷落,这样一箭双雕的事,怎么着别人也更相信是皇贵妃和愉妃为了巩固地位所做的。”
云霄逼近一步。脸色深寒:“你敢!”
婉婷索性笑得笃定:“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自己死了。你的荣华富贵是皇贵妃给你的,你就看我敢不敢!”
云霄用力甩开她的手:“魏秋凉,你真是变得面目全非。”
婉婷冰冷的语调中带了几分伤感:“你又何尝不是?从前你只在乎我,现在你不仅在意荣华富贵,也在意皇贵妃了。”
云霄心头微微一颤:“皇贵妃是我的恩人。”
婉婷迫视着他的眼睛:“但她也是个女人。”她忽然含了几分得意,“不过,只是一个和我长得有些相似,却比我年老的女人。”
云霄以目光坦然承受她的笑意:“皇贵妃的确比你年长,但你知道为何皇贵妃比你更得宠?”
婉婷目光一缩:“我比她年轻。我一定会比她更得宠。”
林云霄微微摇头,沉笃道:“我知道她的手也未必干净,但她还有自己的底线,而不像你,除了依附献媚,便是阴谋害人。”
他拂袖欲去,婉婷眼中忽然沁出了泪水:“云霄哥哥,我即便再不好,你也别忘了我们的青梅竹马之情。我,我即使变得再多,也从未忘记过。”
云霄微微一怔,神色复杂难言,茕茕离去。
兮贵妃被冷落一直到了瑄祯十五年的春天,而千桦,亦在这个春天复位彤妃,但无论如何,恩宠是比不上从前了。而常常陪伴皇帝身侧的,是一直以来圣眷不断的舒妃意欢。
黄昏时分流霞满天,余晖金光不减,缠着绵绵的醉紫红铺满长空。晚霞渐渐变为绛紫,空透了一般,烙在万寿长春的支窗上。
宓姌进了养心殿书房,见意欢陪侍在侧,与皇帝一起翻着一本诗集细赏。她行礼如仪,却也有几分尴尬,只笑道:“皇上万安,臣妾来得不是时候呢。”
意欢起身肃了一肃,面色微红:“皇贵妃最爱说笑了。妹妹不过是陪皇上小坐怡情而已。”
皇帝笑着起身,牵过宓姌的手:“这时候怪热的,怎么想着过来了?仔细路上沾了暑气。”
宓姌因见意欢在侧,脸上一烧,忙抽了手道:“一路上乘着轿辇,并不很热。”
涅筠伴在一旁,吐了吐舌头笑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听说这两日天气热,皇上进御膳房的点心都进得不香,所以特意制了些糕点送来给皇上。”
意欢抿嘴笑道:“皇贵妃的手艺妹妹竟未尝过呢?今儿倒是巧了。”她侧首望着涅筠手里的食盒,“皇上素来畏热,御膳房的点心又甜腻得很,仿佛离了糖汁便做不出味道来似的,真真无趣。”
皇帝好奇,便伸手去掀食盒:“做了什么?朕瞧瞧。”
宓姌卷起绣着连珠葡萄的浅紫袖口,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细腕,端了几个素白小碟出来,一一指着道:“这一碟是紫阳湖产的白菱藕,只切成薄片,脆爽甜津,若嫌味薄,也可佐以酸梅汤浇汁。”
意欢似乎颇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