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姌只得道:“方才有点吓着了。”她掠了掠头发道:“药好了么?我身上还难受得紧,好歹拿一点喝喝。”
涅筠忙端了药喂到她唇边,道:“小主先胡乱喝一点罢了。明儿云太医过来,再仔细找他瞧瞧,好好开个方子。”
宓姌喝了药,想着毒性还未完全退去,昏昏沉沉地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云昆赶着就过来了,宓姌心里念着林云霄辛苦奔劳的好处,原先看他那一层鄙薄也退了些许。云昆仔细给她搭了脉,连声道:“幸好昨晚救治得快,否则便是大祸了。等下我得给林侍卫也去瞧瞧,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哪!”说着看涅筠:“也是我的大恩人!”说完他又留了好些清热解毒的草药,一样一样嘱咐了捏今年调弄,又多多地留下雄黄之类的药粉,替涅筠和宓姌撒在了角角落落处。
等到一切忙完,云昆问起涅筠素日吃风湿药汤的效力,涅筠浅浅笑道:“也不过那样罢了,哪里那么快见效呢。”
云昆的面上闪过一层疑云:“这一个月来,你们都按时吃药了么?”
涅筠奇道:“巴巴儿地费了那么多才请了你来治病,怎么会不按时吃药呢?”
云昆道:“方才我搭过小主的脉,蛇毒没有大碍,但是风湿一直是老样子。*.按理说你们的风湿不深,我给你们开的药也算药效强力的,虽不能马上见效,但总能有些起色。”他见宓姌手上打着络子做活儿。耳朵却一直听着,索性也不瞒着,道:“微臣这些日子给冷宫里许多嫔妃瞧过病。虽然也有得风湿的,但那都是积年在这里的老人了。阴湿许久,加上年纪渐大,自然容易得风湿。只是小主和惢心年纪还轻,又吃药调理着,屋子也不算是冷宫里最阴湿的地方,为何风湿会一点也不见起色?”
宓姌与涅筠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涅筠问道:“会不会是中毒?”
云昆摇头道:“世上没有这样的毒。倒是小主和涅筠都是虚寒的体质,倒是真的,其他实在把不出什么。”
正说话间,外头墙下的圆洞里陆续塞进饭菜来,那些冷宫的嫔妃们一一去领取了。等到人都散去,又送进两份饭菜来,惢心知道是她们的,便出去端了进来。饭菜虽然简陋,倒也不腐坏。不过是两份米饭,一份清炒苦瓜,一份水煮豆芽菜和一份酱油拌茭白。
云昆蹙了蹙眉,心疼地看着涅筠道:“涅筠,你们每日就吃这个,一点荤腥也没有?”
涅筠摆好筷子。笑道:“我的好太医,这饭菜不馊不坏就不错了。这都费了我和小主好大的工夫花银子才求来的呢。否则吃那些猪狗不食的饭菜,哪里还能熬到你来的这一天。”
宓姌笑道:“好了。云太医才说一句话,偏你有那么多话说。前几日是清明节气,有一碗烧田螺肉送进来。逢着年节,总还见点荤腥。”
涅筠撇嘴道:“什么荤腥,一股腥味才是。不过就是螺蛳、鸭血和蚌肉之类的,素菜也反反复复就这么些。”
云昆当即变色道:“你说真的?”
宓姌见他脸色不好看,即刻放下筷子,疑道:“这些饭菜有什么不对的么?”
云昆肃穆了神色道:“微臣刚说过。小主和涅筠都是虚寒体质,这些食物又都是大湿大寒的,小主与惢心一日三餐吃这个,加重了体内的寒气,难怪风湿久久不见起色。原来是在这些地方。”
宓姌默然。一颗心缓缓、缓缓沉到了底处。原以为昨晚的蛇便已经是杀招,不承想这里还藏着天长日久的厉害在,却是自己留意万分也留意不到的事情。
涅筠恼恨道:“怪道呢,还以为咱们是花了银子通融的,饭菜才和别人不同些。原来是有人做了手脚。”
云昆脸色沉重,道:“若说无心,断不能顿顿都这样。这些东西本是无毒的,也不相克。只是饮食用药,体热的人不能过多温补,虚寒的人切记寒凉。寒凉不是说生食冷食,而是性寒的东西。像小主和涅筠的体质,便是碰不得这些的。”
涅筠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呢?除了这些,咱们也吃不上别的。”
云昆看着窗外晴和的日头,分明是四月时节春暖花开,在这日头也照不透的地方,却只有凄寒彻骨。偏偏便只有这两个女人熬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年深日久……他一想到年深日久,她们还在此处,便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仿佛是一阵冷风逼进了骨子里,透心彻凉。
宓姌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没有办法。送这些饭菜的人既然有心,如果看到咱们不吃完,或是悄悄倒在哪里,便知道是起了疑心了,更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来谋害我们。与其如此,不如就安他的心,照吃照睡就是了。”她斜睨了云昆一眼:“至少云太医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昆心中暗赞她的沉稳,便道:“微臣会找些温热滋补的药物给小主和涅筠慢慢调养,希望能化去食物的湿寒之气。至于其他的事,昨晚已经这样险,若有什么轻举妄动,反而让杀身之祸来得更早。”
云昆如此嘱咐了一般,涅筠便送他到了门外,自也不能远送,只得回来。
宓姌看着桌上的饭菜,往日为了活下去,她拼命保重,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如今看着这些东西,竟似慢毒一般,天长日久积累在自己身上,如何还能下咽。
涅筠进来掩了门道:“小主,昨晚的事你疑心是谁?”
宓姌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