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墙外飘起的纸鸢,正是她与易凉用来传递消息的。
皇宫,勤政殿。
“王爷,这是江南督使递上的折子,此次赈灾共用银钱明细,以及那些贪官污吏的册子,请王爷过目。”
东凌沿用了前代内阁制度,分外内外朝廷,外朝便是文武百官,这内朝,又称之为小朝廷,唯有亲王及皇帝心腹以及权重之臣方有资格进入。
宽敞的殿内上方一桌一案,一眼望去,除却那一抹镶金黑色,其余皆是朱红。
位极人臣,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想进这小朝廷?
衍帝这些日子称病不朝,大小事宜都由东皇钰接手,今天站在勤政殿内的要么是几朝元老,要么是三公九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心里明镜儿似得,知道这是衍帝在给钰王放权。
至于为什么放权给钰王而不放给曜王或安王,呵呵,这可就不是他们做臣子的该关心的事了。
圣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目前现在殿中的几人,说是东凌最显贵的人不为过,有没有兼济天下不知道,独善其身可是一个比一个做得好。
东皇钰脸色略显憔悴,下巴上长出了青荏荏的胡渣,单手撑着眉心轻揉,闻言嗯了声,头也不抬的埋首在奏折里。
这些日子,皇上不知为什么突然病了,大臣们及各地送上来的奏折已经有好几天没处理了,勤政殿的桌案上早就堆满了厚厚的几大堆。有些奏折是十分紧急的军情,这样堆在这里不处理不是办法,出于无奈,东皇衍只好下旨让东皇钰进宫处理这些奏折。
东皇钰瞅了瞅面前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就算不眠不休恐怕也要处理到明天才能处理完吧。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都要留在勤政殿处理奏折,他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颜儿,东皇钰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一众老狐狸似的大臣惯会察言观色,都知道钰王脸色不善,一个个噤若寒蝉。
蓦地,东皇钰从奏折中抬起头来,道:“薛丞相,本王记得江南之地,你的门生很多啊。”
薛敬之心头一跳,额角汗涔涔的,干涩一笑,拱手上前道:“老臣惶恐。”
异姓王赵阔双手拢袖,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闻言轻嗤了声。这老狐狸,该说他是蠢呢还是精呢?
身为曜王的舅舅,薛敬之势大,门生遍布朝堂,嫡女嫁给当今权势最重的钰王为妾。他这些年利用门生在各地搜刮钱财,可谓是只手遮天,这些年来更是愈发的跋扈,皇上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在能耐能能耐的过东皇钰?
几日下来,这只老狐狸对东皇钰那叫一个恭敬。
东皇钰这次江南之行,对于江南的官员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因为雪灾引起的灾民暴乱一事,江南上至正三品下至从六品的官员皆被东皇钰先斩后奏。
这其中,就有不少是薛敬之的门生。
而薛敬之在得知东皇钰下江南后,就已经先一步派人前去将一些证据毁掉了。否则以他那些门生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被满门抄斩了。
赵阔不明白东皇钰将那些官员就地正法后,为什么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因为东皇钰的没再追查,让薛敬之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悬着的心放下还没几天,现今就被东皇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把心给提到嗓子眼上了。
就像这会儿,只是被东皇钰这么随口一问,他就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薛敬之不得不心惊胆战的怀疑东皇钰是不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如果是的话,他现在只能拼了命的撇清关系,自证清白,表一表对朝廷的忠心。
薛敬之果然是只老狐狸。
看来已经钰王突然问这话的用意了,所以他直接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阔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不过每一个吱声,一个个的,要么抬头望天,要么垂头看着地面,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东皇钰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微微一笑,道:“皇上早便与本王说过,薛相与诸卿是东凌脊梁,天下所望。这江南巡抚,本王若没记错,是丞相最得意的门生。”
这一记,宛如是一道响亮的巴掌,拍的薛敬之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兵部尚书林琛,和他向来不对头,又是个榆木脑袋,不会巴结人,不吃威胁,几年了都挂在那个位置上不上不下。
偏偏,门生一个比一个本事,在朝堂上可谓是他的一根眼中钉,怎么看怎么烦。
东皇钰却特特的挑了这个来说,仿佛特地为了羞辱他似得。
不,东皇钰没那么蠢!以他的城府和谋略,满朝文武从来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应该不会做这么无意义的事。
薛敬之心底迟疑,怒气便也只好咬牙和血吞,咧嘴一笑,故作恭谦道:“江南巡抚严勇确实是臣的门生,当年臣确实对他有过提携之恩。不过,臣对他除了提携之恩之外,一向很少与他往来。”
东皇钰微一颔首,倏地冷了脸,这老匹夫还真会撇清关系。
随手将一本册子甩到薛敬之面前,怒哼一声,“你自己好好看看!”
众人慌忙下跪,薛相高呼:“臣惶恐!还请王爷告知臣这是何意?”
东皇钰阴沉着脸:“何意?薛相有个好门生啊,你自己且好好看看!”
薛相眼睛愕然的瞪大,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气急败坏。
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