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婧才七岁,准确点说还不满七岁,和玉录玳也算年纪相仿了。温皙又趁机跟康熙说了,多留玉录玳在行宫住两日,康熙犹豫了一会,看着绣墩是乖乖巧巧的女儿,便点头了。
宛婧上午便来了,温皙叫人安排他再秋梧宫东面的绿荫堂住下,又看玉录玳装淑女装得有些累,就打发她去接待这位小表姐了。
玉录玳一走,康熙就露出色痞子本色来了,抓着温皙的手道:“朕许久没来,想朕了没有?”
“不想!”温皙撇撇嘴,很不客气地道。
康熙捏了捏温皙软软的手心,哼了一声道:“朕瞧你过得倒是滋润,人都长胖了一圈儿了!”
温皙一听,急忙去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顿时脸就垮了下来,好像真的胖了一圈了!自从到了第三个月,孕吐的症状也渐渐缓解了,一些不太油腻的肉也能吃下去了,温皙吃了睡、睡了吃,自然而然就胖了!
细细一算,似乎好几天都没走出秋梧宫的宫门,消食遛弯了,便道:“听说西面的石榴开花了,不若去瞧瞧吧!”
康熙道:“都是仲夏了,又快中午了,你也不怕热?”
“这一带绿树成荫,不热!”温皙笑嘻嘻道,倒也非虚言,秋梧宫一带周遭种满了梧桐树,正是夏日消暑的好地方。
温皙打定了注意出去散步减肥,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穿着平底儿绣鞋。和康熙走在一块,人比平日矮了三寸。
走在绿荫道上,前头有太监提香炉熏路,后头有人打着华盖,迤逦一大行人,浩浩荡荡,还好道路宽敞,容得下。
康熙身形颀长,低头看了看温皙。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样子倒颇有小鸟依人之态!”
小鸟你个头!温皙个子不算高,满打满算也就一米六出头,全赖花盆底儿鞋的十厘米增高,跟康熙站一块也还能看!现在撤了花盆底儿,立刻矮了一大截子!其实一米六的身高在清朝也算高的了,这个时代人营养不足。七尺男儿也不过来一米六几。可架不住康熙是打东北来的,东北人自古高,康熙八尺,站一块,二十厘米差距,很叫人自卑!
温皙郁闷得很。早知道不拉着康熙出来散步了。
走了两刻钟,便闻见榴华香甜的问道。温皙也懒得去郁闷了。前头亭中,隐约有人,靠近了,便见是胤禛,带吴嬷嬷、两个模样憨实的太监,还有一个穿着比寻常宫女要好上几分的女子。
御驾靠近,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胤禛便走出亭子,出来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康熙瞅了一眼亭中,放置着笔墨纸砚,便问道:“这个时候怎么不好好温书?顾八代给你安排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胤禛起身道:“方才刚刚完成。儿子选住的地方因为离温泉近,故而中午一些闷热,便出来透透气。听六妹说,这一带凉爽,榴花也开了,便出来画两幅画。是三哥嘱咐的,让儿子有空帮他花两幅行宫里的风景。”
康熙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却抬脚走向亭中,温皙快步跟了上去,上台阶的时候康熙略停下脚步,手握着温皙的手腕,低声道:“小心摔着。”
温皙低头嗯了一声,穿着平底儿鞋,哪儿那么容易摔着?众目睽睽之下难免不好意思,但也不能拒绝康熙的好意。
亭子建的地方正好,石榴林之侧,西面是一方小湖泊,湖中有莲叶何田田,虽不在开花的时节,接天莲叶无穷碧,看了也叫人清爽。
亭中有石桌和石墩,桌上放着一副墨迹还未干的画,温皙好奇之下便凑近了看,画的竟然不是盛开的榴花,而是湖上的莲叶,墨色浅过度和谐,画得颇为写意,画风老练,单看画只怕看不出是个十二岁孩子的手笔。题词是周邦彦的《苏幕遮》的上半阙: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倒也合景致。
康熙也点点头,道:“有几分味道了,只可惜——”康熙指了指一处墨色深的地方,道:“这里似乎是磨墨的功夫不到家所致!”
侍立在胤禛身后的宫女慌忙跪下,磕头道:“是奴才手笨!坏了爷的一副好画了!”
康熙的身份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宫女,一边看着那画一边指点道:“画中近处布局不甚好,且多而杂,气度也不够宽广,也没有画出风吹荷叶之态,太死板了!”
胤禛急忙垂下头:“多谢皇阿玛教诲,儿子记住了。”
康熙未免太毒舌了点!温皙突然觉得日日在来信中书数落她的字,是在是太客气了!康熙对儿子的严格,温皙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想到严格到了这种程度!
说实在的,这幅画温皙就挑不出毛病来,水准已经远在她之上了,不过还好康熙没数落上面的题词。胤禛字写得已经相当好了,隐隐露出属于自己的风骨。
温皙正这么想着,康熙又开口道:“这字今儿写得不如往日了!力道也不够!怎么住在行宫里,没好好练字吗?!”
这话一出,胤禛头上骤然冒气冷汗来,急忙跪下道:“是儿子懒怠了!”
胤禛有没有懒怠,温皙是最清楚的了,只不过是不敢跟康熙顶嘴才说自己“懒怠”罢了!康熙未免也太毒舌了点,温皙便靠近了扯了扯他的袍子,稍微训两句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你儿子留点脸面!怪不得康熙的儿子们一个个争夺大位越挫越勇,都是被康熙的毒舌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