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纵横交错,各分十九道。
棋子分黑白,黑白两色共计三百六十一颗。
看到缪洁收起茶具,摆开棋局的时候,黎恩又开始揉太阳穴。
“偏偏是最麻烦的一种。”
围棋,源自东方的棋类,在黎恩的认知中是所有棋类中最复杂,最难下的棋。
小时候被师父忽悠着下棋的时候,经常下到头昏脑涨,不得不去泡澡清醒。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师父所教的每一种东西,看似与剑道无关,实则相辅相成,大有裨益。
比如茶道可以静心,书道(法)让人沉稳,而这围棋锻炼的是心算、预判能力,残月需要这个,而被称为化境的“理”同样与此息息相关。
黎恩不怕和人下棋,他胜负心不重,输赢都无所谓,问题是这棋远比帝国流行的(国际)象棋难下,变化极多,需要付出的思虑也是极深,每一步都去长考算计,女神才知道要下几个小时。
想了想,黎恩说道:“你确定不会耽误事情?瑟雷斯坦先生精心准备的晚餐,我可不想错过。”
“我也不想。”缪洁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来下快棋吧,三十秒内必须下一手,不管想没想好。”
“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黎恩眼神一闪,端然正坐到缪洁对面。
下围棋唯一的顾虑是时间,把时间定死,围棋确实是最合适的项目。
与茶室气氛相宜,更重要的是与缪洁极为相称。
她是整个托尔兹中,看得最远,算得最深的人,黎恩要争取的超弩级军师就是她。
虽然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是如何有这份计算力和心计,但这不妨碍黎恩稍微试探她一下。
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吧,你的计略。
缪洁将两盒棋子放在棋盘上,道:“按照惯例,猜枚数决定先后?”
“不必了,你执白先行。”黎恩将白子盒推到对面,自己拿起黑子盒。
“啊啦,教官这么自信?”缪洁略有些差异。
“姑且是教官,而且以我的动态视力,猜枚数的话你有点吃亏。”
虽然缪洁是玩枪的,手上动作很快,但在超凡入圣的黎恩面前,再快的手法都能看清,也就没了猜的意义。
缪洁了然点头,嘴上却道:“那样也可以故意猜错,让让我嘛。”
黎恩也不介意:“下次注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缪洁将白子盒放到一边,从中拈出一枚,下出第一手。
玛瑙石的坚硬棋子,与木质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听就知道棋具与茶具一样,都是材质尚佳。
不过黎恩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棋具的材质上,因为缪洁的第一手就让黎恩小小地吃了一惊。
围棋的争斗基本都从边角开始,初手一般都下在对角定星的位置,缪洁却不然,第一手下在棋盘最中央。
这一手在围棋术语中有个名号叫
“初手天元?这种开局可不常见。”
“因为我是新手啊,知道天元就很不错了。”缪洁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信你才怪。
的确有不少初学者喜欢下初手天元以显示自己的另类,但还有另一个说法,对自己极为自信的棋手也会选择这种下法。
说不定,缪洁是使用这种方式还给黎恩的“让先”。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黎恩嘴角嘴角含笑,拈起一枚黑子,规规矩矩地下在对角上。
你有奉饶天下先的霸气,我可没有。
缪洁立刻应了一子,动作极快,看上去真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黎恩没有被她影响,依旧是不急不忙,按部就班,就和黎恩的为人一样,四平八稳。
就这样下了几十手,见黎恩还是老样子,缪洁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脸上也逐渐显现出思虑的神色。
围棋不是短期争胜的棋种,比起一时一地的得失,更注重全盘胜负,脑子再灵活的人,也不可能一秒一子。
反观黎恩,还是老样子,甚至还有余裕移开目光。
他当然没有稳操胜券,只是他的心思不在棋盘之上,而在棋盘之外。
新vii班全员含还没有加入的两名学生,秘密最多的就是缪洁,黎恩最看不透的也是她。
棋盘上的得失他不在意,缪洁这个人他却不能不在意。
缪洁想着在棋盘上如何攻城略地,黎恩却在看她的脸。
逐渐认真起来,投入棋局之中的缪洁和平时截然不同。
总带着些戏谑意味的眼角微微上扬,细细长长的眉毛向内蹙起,脸上无悲无喜,完全看不出平日的嘻嘻哈哈,反倒透出些许上位者的威严,有一种在同龄人身上极为少见的魅力。
老实说,黎恩挺喜欢缪洁现在的样子,比平时那个小恶魔要可爱的多。
“该教官了。”缪洁落下一子,终于察觉到了黎恩的视线,“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
“没。”黎恩摇头,“只是觉得现在的你有点不太一样?”
“啊啦,是不是被我迷住了?”缪洁一愣,立刻恢复平时的状态。
“到你了。”黎恩还是不接招,淡定地下了一子,心中继续思考。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又或者两者都是?
不过他很快又放下这个问题,要是这么容易被看透,那就不是缪洁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国内乃至国际上仅有的几位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掰手腕的人,即便黎恩已然今非昔比,依旧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