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七月七日灯湖节,白泠泠几人是早早约好了苏葵傍晚时分在鸿运楼碰面,一同用罢晚膳去灯湖游玩。
此时刚过午时三刻,还早的很,苏葵闲来无事,抱了琴去了清越亭,研究那半本《极乐清心曲》。
这些日子她和田连没少在上面下功夫,却终究寻不出其中的奥秘来。
甚至还参详了其它琴谱,企图寻出异曲同工之妙来,可还是无果。
曲过一半,琴音戛然而止。
连堆心这种门外汉都听得出这曲子不全,回回见苏葵弹这首曲子总是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让她觉得很不解。
“苏秀琴艺超绝,青然钦佩至极。”甜甜的声音,带着几丝仰慕的口气。
苏葵闻声舒展了眉头,回头见是一身粉衣、不施粉黛的温青然,立在亭外小径上,怀中抱了一把琴,正笑望着她,目光清澈,梨涡浅现。
“温秀?”苏葵略带了惊讶,是没想到温青然竟真的会过府寻她。
温青然笑着走近,略带腼腆,“上回说要苏秀指导琴艺,一直寻不到机会,今日灯湖节,国学里休沐一日,这才不请自来,也来不及拜帖,还请苏秀不要介意才好。”
苏葵对她印象不错,笑着伸手示意她落座。
温青然刚将琴放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方才苏秀所奏的是何曲?闻听让人心神皆清,如此妙曲,青然竟还是头一次耳闻。”
苏葵一笑,没瞒她:“乃是极乐清心曲。”
温青然闻听惊讶不已,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兴奋,“果真,果真是传说中有神曲之称的《极乐清心曲》么?”
苏葵见状莞尔。自己头回听田连提起,也是这副神情。
“正是此曲。”
温青然眼中光芒更甚,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竟不曾想,有生之年能得幸亲闻神曲”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道:“不知苏秀可介意再奏一次?”
苏葵几乎每天都要奏上十遍不止,虽没什么进展,却也不觉疲倦,那谱子更是早早被她记得滚瓜烂熟了。
她能理解温青然的心态,此等神曲,若是不想再听上一遍。那才不是一个爱琴之人该有的反应,想她初闻此曲,更是贪心的从田连那里抄了一份谱子带回来。
“自是无妨。”
半曲过罢。温青然的神情已从开始的震惊和兴奋转变为了淡若微风的平淡之色,一双眼眸越发清澈无垢,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那仿若从天外而来的神音。
苏葵微微叹息——还是没办法奏出那种神乎其乎的境界,如同田连所说,最多也只是安神清心罢了。
见苏葵蓦然顿指。琴音消散在空气中,温青然顿时回神,带着疑问的目光询问。
苏葵感受到她的疑惑,苏葵并没抬眸,只盯着还在轻颤的琴弦,“这曲子只寻得了一半。下半曲还不知是否存于世间。”
温青然微微蹙眉,脸上无不是惋惜的神色:“若是能听上完整的一曲,此生也是无憾了。”
苏葵一笑置之。随意拨弄着几个琴音,错开这个话题:“温先生棋艺了得,按理说他当是希望温秀入棋院的吧?”
温青然的目光随着苏葵指下跃动的琴弦闪动,“说来羞愧,我们温家世代好棋。独独出了我这么一个没有一丝天赋的,就连我二叔家那五岁的堂弟。都能在十子之内将我杀的片甲不留,爷爷见我烂泥扶不上墙,便转而让我进了琴院。”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满脸的少女娇憨之色。
苏葵被她口气逗笑,“在下棋这方面,我们应当不相上下——”
温青然一讶,见苏葵不像是随口说说,半是不信的道:“苏秀不擅棋艺?”
堆心在一旁忍笑——岂止是不擅!
“我对下棋一窍不通,兴许还不及你一半呢。”苏葵喝一口茶,突然觉得琴棋书画,她也就会个琴了,其它的连应付也应付不得。
温青然倍感惊异,在她眼里苏葵这种官家大秀,应当是面面俱到才是。
也并不是说如今觉得苏葵虚有其表,反而觉得多了几分平易近人,让她觉得,原来苏葵也同她有着相似之处的,而非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那种人。
并未减少丝毫她对苏葵的敬慕。
上次在丁香宴中苏葵在筑台上淡然不惊的模样,还有她不惧众人目光安慰得了最差那人的话,都让她打从心眼里敬佩。
是因为这些都是她最缺少,并最向往的东西。
半日下来,苏葵听她弹了三首曲风不同的曲子,指点了一些指法上她研究出的技巧,温青然听得极其认真。
苏葵向来喜欢做事认真,不耍花腔的人,而今对温青然的印象就又好上了几分。
温青然亦然。
到了出门之时,温青然临时起意要同苏葵一同去灯湖会,苏葵自然没有异议,温青然差了仆人回去报信,便同苏葵一道儿上了马车。
苏烨今日有事走不开,苏葵便绕了一圈儿去允亲王府里去接璐璐。
温青然向来胆子小,能有勇气结交苏葵都是下了极大的勇气,眼下马车停下,知眼前便是允亲王府,心下怯的慌,没敢跟苏葵一同进去,而是呆在马车中等候。
苏葵觉得好笑,也没勉强她。
允亲王府,她也还是第一次来。
进门之前,有小厮上前:“敢问姑娘可有事先跟王爷拜帖?”
苏葵摇头一笑:“我是前来寻你们府中的林秀的——同她事先说好过的。”
小厮顿时恍然,忙地哈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