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大长公主府里头要办赏花宴,为的什么,谁不知晓?
家世贵重、长姐贵为中宫,自个儿也是年纪轻轻便才貌出众,不知多少贵妇人眼热这么个佳婿,盛京内的首饰、衣裳铺子,一时间人满为患,都卯足了劲想博得云阳欢心。
赏花宴散出的帖子,对象都是九到十五岁的嫡出贵女,最差的也是三品官家小姐。
不少人暗地里说云阳眼高于顶,没见皇家礼聘才五品?
背地里说道的不少,可没人敢到云阳跟前说道。
九月早菊初开,满庭芳华灼人眼,那寻常的黄、红二色皆不在此列,绿的、橙的、雪青、紫的、淡绿、复色……姹紫嫣红,色色皆是名品,除了早菊,另有大丽花、美人蕉、一串红、建兰等等,偌大一个公主府,直成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大花园。
众人一进门,便瞧见两侧摆放整齐的坛花,走近几步,绕过影壁,仿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满绽的桂树香气扑鼻,抄手游廊下挂了好些珍鸟爱物,鸟鸣啁啾,别有一番趣味。
待到了真正的赏花之处,更是除了赞赏称齐奇外,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满园皆春色,万花竞相争放,红、黄、紫、绿、白……层层叠叠,好似一片香雪海,微风轻轻掠过,满园花瓣轻盈飞舞,真真是宛若仙境。
云阳既借赏花之名邀各家贵妇千金前来赴宴,自然不肯随意行事,叫旁人看了笑话,只今日供众人观赏的鲜花就花了数万两白银,更不提佳肴珍馐之类的了。
李行珩对皇室的公主、长公主一向优待,作为安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弋阳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进了云阳府,却还是大吃一惊。
弋阳今日好好打扮了一般,因年岁还小,只梳了丱发,发平分两股,以红绳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椎间各饰一宝石攒成的珠花,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颈间挂了个金镶玉芙蓉样式的璎珞,一袭粉色蝶穿花的齐腰襦裙,裙边玉质禁步精致好看,唇红齿白,瞧着便让人喜欢,她到时不算太早,园内好些贵女已经到了。
弋阳扫了一圈,见沁阳一袭湖色杭绸裳,下着豆青色褶裙,头发梳了双丫髻,瞧着是众人之中穿着最简单的,心下一喜,只当是她知晓自己心悦易恪,不愿同自己相争,含着笑便来到她身侧,挽着她的手道“婉姐姐,你也来了。”
沁阳知她亲近是为了什么,伸手戳了她的脸,笑道“你都来了,我自然也要来瞧一瞧,瞧瞧公主府的花有多好看,怎就把你的魂儿都勾了去!”
弋阳红了脸,笑着躲开她的手“婉姐姐!”
弋阳一进来众女就瞧见她了,见她身量显小,分明还是个孩子,虽听闻她欢喜那易郎君,可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到底年岁太小了,等她及笄还得六年,那时候易郎君都二十了,便是再早一些,也得四年,大长公主若对她有几分意味,就不会办赏花宴了。
倒是那沁阳郡君,家室、年岁都相宜,又同弋阳一般,和易恪相处过一些日子,是个劲敌。
分明还未见到云阳,几家争端已经生起来了。
角落里,一个少女指着跟前人骂了起来,被骂的那个身穿银红绣芙蓉的薄衫,下着粉色褶裙,看着约莫十岁,眉眼间已有了几分姝色,看得出日后也是个美人儿,此刻却蹙着眉,眼里水光潋滟,已是忍着泪的模样了。
呵斥她的蓝衣少女个子高挑,眉不画而黛,唇部点而朱,鼻梁小巧挺直,一双美目盈盈泛着波光,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长得这般出色,本还觉着她跟前的是个美人,如此一瞧却也硬生生把人比下去了。
此刻佳人美目含怒,娇斥道“你当我不晓得你打的什么心思!污了我的裙衫还赖我打翻了公主府的花,打量我为了家里的体面得憋着气忍让你、想着没了我你便能出头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在意面子不面子的,横竖我早年丧母,本属五不娶,我不怕!”
她跟前女子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分辩道“姐姐为何这般冤枉我?我不过不小心碰翻了花,污了你的裙子也不是故意,大不了陪你一条裙子,为何要将我想成那蛇蝎心肠之人?”
蓝衣少女闻言冷笑,拎起裙摆递到她眼前道“也不是我非计较这裙子,今日大家都在,也为我二人做个见证,免得往后再传出我逼迫亲妹赔裙子的事儿来!”
众人目光早落到了这一处,一见她的裙子,便也幸灾乐祸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粉裙女子,一字一句道“我这襦裙,裙摆用了珍珠二百八十一颗,不算什么好珠,却也要四五百两银子,上头的花纹都由金线绣成,不提绣工,只这上好的蓝素缎也要百十两一匹,算你五十两,念在咱们姊妹情分,我只要你五百两银子,如何。”
粉裙少女脸一下就白了,拿绣帕掩面而泣,声音颤得叫人怜惜“姐姐只瞧着我这一身上下,如何抵得了你那裙子?到底是我犯错在先,我回去便拿首饰抵了你这裙子!”
蓝衣少女居高临下本就显得有些欺负人,一听粉裙女子所言,便有那为她抱不平的人跳出来了“你这裙子不过沾了些泥,洗过便是了,你却大庭广众之下逼着亲妹赔钱,今日来这儿的都是至少三品以上的贵女,你如此行事,不觉得辱没了你的身份么!”
蓝衣少女冷笑出声“分明是她自己提出的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