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跟着姜木元还有冷婉婉二人,一同来到了距离大殿不远处的一座阁楼,并踏入了其中。
这地方北河从未来过,不知道这座阁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三人进入其中后,来到了阁楼二层一间宽敞的房间。
宗主姜木元跟冷婉婉径直踏入其中,北河略一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房间明显是一件起居室,而且看着粉色的轻纱,还有精致的珠帘,一看就是属于女子所有。
当北河随着姜木元二人绕过一扇屏风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一张巨大的卧榻,卧榻上还躺着一人。
那是一个身着紫色宫装,头发苍白如雪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满脸皱纹,眼窝也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起来行将就木的样子。
在老妇人的身边,除了两个服侍老夫人的丫鬟之外,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男子,北河认出此人正是张先生。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张先生的药箱。
之前他就听小青说,张先生在宗主这里,现在看来,张先生应该是在替这位老妇人把脉问诊。
另外,还有一个白色的倩影,亦是站在软榻旁。这是姜木元的孙女,姜青。
看到这一幕的北河明显有些讶然,目光再次落在老妇人身上,对于这她的身份,也有了一个猜测。
这时的姜木元已经来到了老妇人面前,坐在了软榻上后,拉起了老妇人的手,眼中露出了一抹柔和。
见状,北河知道他心中的猜测不离十了,这位老妇人就是宗主姜木元的伴侣,也是冷婉婉的义母。
他犹记得在数年前,远远见过这宗主夫人一面,当年的宗主夫人就年岁已高了,要被人推在轮椅上才能出行。没想到数年过去,宗主夫人已经是卧榻不起。
这时姜木元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将老妇人鬓间的一缕白发,给挽到了耳后,浑浊的眼睛凝视了老妇人好片刻,这才将老妇人满是黑色老人斑的手掌给轻轻放下,并站起身来。
张先生随姜木元向着屏风出走去,显然是要聊什么。
北河注视着屏风处的两人,因为隔了有些距离,加上两人声如蚊呐,所以他听不清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他从张先生不时摇头叹息,就能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卧榻上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双目紧闭着,对于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感知,行将就木的样子。
冷婉婉已经跪在了老妇人的软榻前,拉住老妇人的手后,眼泪再也无法压制,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
北河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此女脸上会有泪痕了。
一旁的姜青亦是如此,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此女,这一刻紧紧抿着嘴唇,泪珠滴滴落下。软榻上的这位,分别是这二女的义母跟祖母。浑沌纪
“内人十八岁就跟了我,那年我二十九岁。如今八十载一晃而过,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姜木元浑浊的眼中,似乎也有着晶莹之色闪烁。
记忆的画面就像潮水,从当年他跟软榻上老妇人初次相识的一幕开始,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并迅速地掠过。
从年轻时两人的情投意合,相伴左右。到中年时的两人儿孙满堂,桃李天下。再到晚年时的颐养天年,天伦之乐。最后是如今暮年时,他守在了老妇人的卧榻之前,看着昔日佳人,老眼中唯有悲凉跟伤感。
这一生很长,长得来他回味无穷。这一生很短,短得来只在他脑海中留下一抹记忆。
这一刻的北河,心中也极为唏嘘,八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是一辈子。
他猜测这位宗主夫人,当年多半也是一位风华绝代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入姜木元的法眼。只是在岁月的煎熬之下,如今却时日不多的躺在床上,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此情此景,让北河心中生出了一种悲凉。他有着鸿鹄之志,想要成为比肩吕侯一样的高手,甚至在得知虚境之上还有神境后,心中某种好胜的萌芽也开始滋生。
可任你风华绝代,任你盖世无双,最终的结果也是化作一抔黄土,顶多能在后世人中,留下一点虚名。
就如眼前的姜木元,虽然因为习武的原因,让他比寻常人长寿,可如今一百多岁的高龄了,再有个一二十载,也会装进棺材。
陌都临死前让他活着,然而所谓的活着,不过是在某一段时期内苟延残喘。哪里有谁能够真正的活着,哪里有谁能够永远的存在于这世间。
一念及此,北河对于师傅还有师弟的死,反而看的更开了,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百年之后,他也会随着二人而去。
“你们全都下去吧,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要留在此地。”
就在北河心中感叹之际,只听姜木元开口道。
北河醒悟过来,再次看了卧榻上的老妇人一眼,他对着姜木元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在他走出阁楼片刻,冷婉婉还有姜青的身形亦是出现,同时跟随出来的,还有那两个丫鬟。
北河转身看了梨花带雨的二女一眼,便准备离开。
“等等……”
冷婉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北河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她。
此女走上前,“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北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等凡夫俗子,又岂能与天道轮回相斗,宗主夫人大限将至,顺其自然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