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伦脸色变幻,刚刚那一丝喜悦刹那消散:“你也知道那不可能。她是我的发妻,是博陵崔氏,还是靖国公的姐姐。我不可能休妻。”
“她已经没办法给你生儿子了。可是我能。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嫡子继承你的家业么,我知道我怀的肯定是个男孩,只要你娶我,你就有嫡子了。”杨熙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她明知不可能,却仍然忍不住哀求。
郑伦把她的手扯开,冷冷说道:“她也怀孕了。我把她送到荥阳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到现在算起来也要有六个多月了,过几天她就要从荥阳回来了。”
杨熙冷笑:“你倒是挺顾家的,没成事之前把老婆孩子送走。让族人保护她们,成了事又接老婆孩子回来享福。”说完咬紧了嘴唇,眼睛里面却流露出一丝恨意。
郑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可警告你。不许你碰她!我打算把蓥儿送进宫了,到那时,她就是皇妃的母亲,你别轻举妄动。”郑伦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厉声警告她。
“那我怎么办!我要嫁人你不许。你又不娶我,难道真让我们的孩子背着私生子的身份过一辈子吗?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你相强,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郑伦,你这个混蛋!”杨熙哭喊了起来。
郑伦把她搂在怀中,放柔语气。轻轻拍着她,哄道:“好了,别哭。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别气坏了身子。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那孩子呢?”杨熙渐渐平复了下来,抽泣着。咬着嘴唇。
“你把他生下来,我会想办法的。我们的孩子,我怎会不为他考虑。好了,我约了人谈事情,他们已经等我好长时间了。我叫管事派人送你回去。你脾气也发够了,也闹够了,先回去吧,你别胡思乱想,回头我们再仔细商量。”郑伦拢了拢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而宠溺,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敷衍。说罢便匆匆去了。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杨熙眼中的绝望。
长安郊外华阳公主别苑。
“就说我病了,要静养,这个月闭门谢客。”杨熙吩咐一旁的侍女。
那侍女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药碗:“是,公主,你真的要喝这个。万一郡公知道了……”
“谁也不许说,这件事情,只能你知道。包括刘锦、陈成、歆儿、柔儿他们,都不能说。知道吗?”杨熙声音有些嘶哑:“对了,不能让他们直接见我,两个月你来代我出面。”
侍女皱眉道:“公主,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她用手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就算郡公知道了,权衡利弊,他也不会把公主怎么样的。还会帮着我们瞒住郑家。”
“不用了。曾经我也想过,而且很想很想这么做……”杨熙的声音带着凛然的傲气:“但是,还是不用了,我决不能和杨嫣一样,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一个和我一样无辜的女人,我杨熙做不到,也不屑去做。”
“您就算不珍惜自己,”侍女垂泪道:“可好歹那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杨熙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孩子,娘虽然贵为大隋公主,再怎么荒唐都没关系,可生下你,就是授人以柄,娘没用,只好对不起你,你还没来到这世上,就要把你送回去……”她用力的抹掉眼泪,从侍女手中拿过药碗,狠狠的说道:“郑伦,都是你逼我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剧烈的腹痛随即袭来,她惨叫着瘫倒在床上,那精致的白瓷药碗应声而落,“啪”的一声碎成千万片。
侍女搂着杨熙,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声音微不可闻:“公主,你终究还是心太软了。虽然你不想再纠缠,但也没道理让他们好过。您下不了手,楚玉帮您下手……”
“姑娘,醒醒。”
涵因费力的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慕云在一旁神色焦虑的看着她。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涵因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大汗。
慕云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姑娘在拜祭老爷、太太的时候悲伤过度,晕了过去。现在咱们正在往回赶,等回了客栈,二公子便让大夫来请脉。”
涵因叹了口气,笑道:“我没事,许是这些日子累着了。”说着要做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又躺了回去。
“姑娘总是不爱惜自己,殊不知,年轻体壮时觉得没什么,等年纪大了才显出来。”
“有一日便活一日吧。”涵因把胸中的闷气呼出去,把自己的软弱重新包裹起来,想想那个梦,心下有些自嘲:一辈子相夫教子?这种想法还真是让人沉醉不已,甚至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不过,郑伦,若你知道了,恐怕只会大笑三声说“公主,你不是那样的人,还是算了吧……”,是啊,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何必自己骗自己……
慕云见涵因精神一些了,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等这阵子过了,姑娘的好日子就该来了。”
“你这丫头。也跟着他们学起贫嘴来了。” 涵因板起脸,自己却憋不住笑了,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大石,似乎也轻了不少。
回到客栈,大夫来把过脉,也说是连日劳累加上忧思过甚导致的昏厥,开了安神补心的汤药。
涵因喝了汤药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