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他被姜国来人接走之前再见一次他,在她亲自将大哥命她炼的毒交到大哥手中后,二哥允她在姜国来人将他接走之时在不远处看着。
她再一次见到的他已经瘦削得厉害,再也无法站起的他由来人背在背上,面色苍白,再无丝毫英俊的模样,可纵是那般已然半死不活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分毫痛楚之色,更没有嘶喊过一声。
她听说,他被俘的这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受刑,从未有人听到他求饶过一声,便是吭上一声都不曾有过。
如是,她对他更有兴致,她想看看他究竟还能忍多久。
世人皆说,宁可死,也不愿受薛家之毒。
没有谁人能忍受得了他们薛家毒的折磨,更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她薛清婉炼的毒的折磨。
所以她想亲眼看一看身中他们薛家之毒的乔越究竟能忍到何时,忍到怎样的程度。
从乔越回到平王府后,她就一直盯着他。
她见过他被毒折磨得生生将自己双手折断的模样,见过他疼得将匕首插进自己肚腹的模样,见过他在雪地里蜷着身子整整呆了一夜险些被冻死的模样……
她几乎将他最为狼狈的模样都看尽,可不管他身体如何受折磨,她始终不曾听他喊过一声吭过一字,就如同她听说的那样,他总是在忍着,一直在强撑着。
那她是从何时开始对他不再仅仅是要看着他能忍到何时何种程度,而是生了另一种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情愫的?
是在她无数次看到他强忍着苦痛的折磨时?是在她遇刺次日她醒来时看到在她身旁睡着了的他时?是在他给她盛一碗粥时?还是在他将她用力拂开时?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总是会不由自控地想起他想到他,就像人们常说的“喜欢”的感觉。
不见想念,见着愉悦。
可她却不想见到他与旁的女子举止亲密的模样,她总觉心有不悦,甚至是……微生怒意。
薛清婉死死盯着只顾着吃饺子而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乔越,气恼愈甚。
方才与那女子他是有话必应,对她却是视若无睹,这如何不让她气恼?
大婶这会儿将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薛清婉低头看饺子的时候无意识地瞟了一眼方才温含玉用过的碗筷。
两碗汤水少了大半碗,还洒了不少在桌面上,那小碗里的酱汁也是滴了好几滴在桌面,可见温含玉的吃相并不文雅。
“方才那粗俗的女子便是你们圣上赐婚与你的女子?”薛清婉抬眸,语气里带着嘲讽。
一直无动于衷的乔越此时只见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终是抬起了头。
终是见得乔越不再毫无反应,薛清婉却不觉欢喜,反是将眉心拧得如同死结。
他将她视若无物,却只为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句话抬头。
他是……心仪她?
那个粗俗不堪的女子?
然他只是抬起头,却未说话。
只见薛清婉将她面前那碗刚端上的热腾腾的饺子移到乔越面前来,将他原本那只剩下最后一个饺子的碗往旁移开,一边道:“吃这碗热的吧,你那碗凉了。”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见乔越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她移到他面前来的那碗饺子从面前推开,因着动作太快,使得碗中滚烫的汤水溅出,溅到他的手背上,然他像不觉痛似的,无动于衷地摸索着将被她移到旁的那碗已经凉了的饺子重新捧放到自己面前来。血与火的赞歌
她的话里是绝对的自信。
她的眼睛在注意着乔越的任一反应。
她更是在等着乔越开口。
“条件。”乔越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语气冷冷。
这是他今夜开口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薛清婉面上又露出了笑意,如鱼儿上钩了似的满意又得意的笑。
“条件就是——”薛清婉唇角微扬,“让方才与你一道的那个女人跪下来求我。”
乔越沉默。
薛清婉嘴角更扬,“如何?再简单不过不是?你只需让她跪在我面前,向我磕三记响头,求我——”
薛清婉自信地道着,谁知乔越却未听她将话说完便将椅轮一转,当即便离开。
看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乔越,薛清婉蓦地一怔,面上的笑容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愠怒,只见她霍地站起身,怒喝道:“乔越!”
乔越只在夜色里继续往前,未有再停下,也未有转头。
一如他方才一直在做的,充耳不闻。
“不过一个粗俗的女人,和整个长宁县的生死相比,孰轻孰重,你不明白!?”薛清婉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死死盯着乔越的背影,将眼前利害直接明白地抛到乔越面前。
“不是要她的命,也不是要她上刀山下油锅,不过要她屈膝一跪而已,如此简单便可救得这长宁县无数百姓的命以及你的命,有何不值得!?”薛清婉不明白,不明白一个粗俗的女子有何不能做之事?
一个粗俗不堪的女子,他究竟有什么好不舍?
乔越依旧头也不回,他只是将双手在椅轮上用力一按,停了下来。
薛清婉下巴微扬,“想通了?”
孰轻孰重,他不信他拎不清。
只听乔越冷冷道:“乔某宁可同长宁县一起死,也绝不委屈阮阮半分。”
薛清婉自信的神色刹那凝固。
乔越道完,双手继续转动椅轮。
夜色浓黑,寒风冰冷,他冷冷的声音附在寒风里,显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