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寒瑟的雨下足了一天,到了暮色时分,雨势转小,却依旧没有停,淅沥沥的雨伴着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的肆虐。
无论冬衣裹的多紧,棉衣有多厚,那令人刺痛如刀割的寒气还是穿透了衣服寒进了骨头缝里。
一行三人走在外宅通往大门的路上,走在领头的是一名阴沉着脸畏冻而恨不得将整个臃肿的身体都缩成一团的仆妇,嘴里骂骂咧咧。
“这寒天冻地都快要冻死人,天也快黑了,要是死在外头,要是少爷责怪下来,我得你们主仆俩几绽银子岂不是亏大发了。”
对于仆妇嘴里毫不客气的骂咧,八金敢怒不敢言,还得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王妈,烦劳您了,要不是我家秀病的厉害,这样冷的天,奴婢也不敢让秀外出。”
王妈斜眼扫了一眼陪着笑脸的八金,想着怀里还没捂热的银子,嘴里不满骂咧吞了回去,冷哼了一声。
白牡丹在八金的搀扶下走到大门口,这短短一段行程,拒身上御寒冬衣穿一件不缺,还裹上了厚厚的织锦夹棉大麾,却后背额头因为疼痛而生出一层冷汗,受这寒风一吹,牙关都咯咯作响。
“秀,您没事吧?”八金停下来,拿着帕子给她拭着额上冷汗,心里实在是担心,哀求的低低劝道:“秀,您不能吹这冷风,要不我们明天再去,说不定、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出太阳呢?”
白牡丹苍白的唇隐隐颤抖,她朝八金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眼神却决然。
八金见她如此,只好咽下还想出口求劝的话。
王妈拉开门闩,一阵风吹来,面如刀割,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门外已经候着两名轿夫和一顶简朴的轿子。
看着白牡丹上了轿子,轿夫稳当的抬起轿子,调转头走入了夜色里。
王妈轻叹了一声,摇头将门重新关上,反正主家那边也巴不得这白牡丹赶快死,真要出什么事,也怪不她身上。
两名轿夫抬起轿子往离这儿最近的徐大夫开的医坊而去,却走到半道,八金让他们转道,往城里去,两人面色都有些为难,城里离这里可有些路,这样冷的天,要不是想多挣几个钱,也不会出来受这罪不是?
不过两人的迟疑在八金拿出来的银子前下一扫而光。
“好勒,姑娘您坐稳了。”两人抬起轿子就换了个方向。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家看起来并不大也不甚华丽的客栈前,八金又掏出一绽银子让他们留在原地等,这才掀开帘子从轿子里扶出白牡丹。
看着两人走进来,站在大堂口似是在等候她们的一名身着锦衣的俏丽婢女面无表情的引请道:“请随奴婢来!”
客栈大堂里的暖炉烧的很旺,气氛却十分清静怡人,不是像无客般的清静,而是似乎被人包场般的雅静。
在那名婢女的引请下,八金扶着白牡丹上了二楼。
“白姑娘,请!”
白牡丹深吸一口气,平复那一股头晕目眩的不适,回头看了一眼八金,示意她在外面等她。
“秀……”八金很不放心,刚才她扶秀上楼时,秀身子都在颤抖,现在秀一个人进去,她真怕秀坚持不住,可秀几乎是拼着命的来到这里,不就是要见宇文公子一眼?
见八金明白她,白牡丹嘴角扯动了一下,转身走进了房间。
一进入房间,迎面而来的暖和气息比大堂里更甚,白牡丹停了停,扶在一旁门缓了下体力,方再抬步走入里间。
房间很大,布置上也富美华丽,可她的眼睛却看不见这些,只对着那慵懒倚靠在软榻的男子怔怔出神。
一眼百年,看着这样的他,白牡丹恍惚以为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他亦是如此这般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上淡看着她一步一步挪过来。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是恐惧和畏怯,而今天她却是无法支撑这副身体。
这样冷的天,这样寒的风,她的身体出门是自寻死路,她知道,或许他也知道。
可是就是死,她也还是来了,因为,他来了。
“你……终于来了。”白牡丹身子一虚,无力的扶住一旁的桌子,微笑着出声。
宇文峥看着眼前苍白虚弱的女子,面色无波无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语出平淡,却隐含残酷:“你让我很失望。”
白牡丹本就无血色的面色看不出变化,只是虚弱的敛下眼,轻声道:“本不想让你失望,可时也,命也。”
“你认命了?”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白牡丹两腿发软,再继续站下去,她知道自己一定支撑不了,她抬头看着他,虚弱一笑:“不请我坐下来吗?”心里向来都知道他是薄情的,可却不知他无情至此,她努力忘记他,也以为自己忘记他了,可……如何能忘记?那段灰暗绝望的日子里,是他的出现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是他开启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程,也是他让她再一次跌进绝望里……如何能忘?
宇文峥眯眼看着她,唇角突然一勾,拍了拍自己的身旁:“这里。”
白牡丹怔怔的望着他。
“不愿意?”宇文峥轻笑。
白牡丹收起讶然,低下头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在他明明温和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气的目光下朝他走近。
十数步,对她来说,拒艰难,可她依旧做到了。
在他身旁坐下,然后在他微挑眉的目光下轻轻的依偎进他的怀里,缓缓的闭上眼睛:“我好累,能不能……让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