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鹿村北,一座破旧的小木房坚挺地屹立在草地之上。木房的门没有拉环,生灰的窗户蛛网遍布,就连房顶的瓦片也零零碎碎,残破不堪。若是把这间屋子放进城里,妥妥的危房。
木房里面,夜明灯黯淡的灯光若隐若无,金银二人就着月光吃起夜食。他们咀嚼着刚烤好的野兔肉,嘴里脏话连篇,肉汁喷得到处都是。
金前豹手上挂满油脂,拿东西时滋滋作响。他笑道:“火哥,我敬你一杯!”胖子虽说是敬,但他二人其实并无酒杯,只有两只粗皮水壶,勉作容器之用。
方银火笑得前仰后合,道了一声“干”,当即就大喝起来。可才没几口,他俩就烂醉如泥,脸红眼咪。那胖子的酒醉得极深,口中胡话不断且口齿不清,很快就双目禁闭,鼾声如雷。
方银火将金前豹拖到床上,盖上被子,让他睡下了。他本也想躺着,可床太小,金前豹一人尚难翻身,怎能睡下第二人?
“*的不睡了,看爷爷去。”
他拿起桌上剩下的酒,又揣起一本书,七拐八拐地出了门。此时已近申时,村里早是黑灯瞎火。他才走了没几步,又转回家中拿东西。相比前次,手里多了一盏纸罩油灯和一把镰刀。
桐鹿山的山路向来难走,又是夜晚,就是村里的精壮汉子也得走半炷香的时间。但方银火天天上山打猎,对小道早已烂熟于心。只一小会儿,他就来到一座由青砖白石堆砌的坟墓前。坟墓周围香烬众多,瓜果还未完全腐烂,想是数日之前有人来过。
“爷爷,喝酒。”
方银火把壶盖里的酒‘洒’向香炉。可洒了才没几滴,他又觉得可惜,重新把壶盖拧上了。
“算了,您还是看我喝吧。”
暖暖夏夜,月光铺满桐鹿山。山风吹起,林间却更显燥热。
方银火有些醉了。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中的书,神志不清。
只听他拿着明月,对着酒壶骂道:“十…十…十两,你怎么不去…不去皇宫卖?”
见明月并未搭理他,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松树,狂骂道:“赵二虎,你不就…就…灵师大哥吗?***!”
可松树竟也没搭理他。他只得痴痴念道:“秋璃,见你态度诚恳,知错就改,我就饶你一回。”
夏天总是那么阴晴不定。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一会儿,变成了中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雨。
大雨瓢泼,不断冲刷着生灵斑斓的梦。一时间,桐鹿山只剩墨色。
矫健的少年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只是,他好像忘了点什么。
是一本书,一本朴实无华的书。
书页被大雨淋湿,在风中颤抖;廉价的墨浸入了巨量的雨水,字迹变得模糊。
一只奄奄一息的蚂蚁,在生命的终点,匆匆瞥见了书页上的最后一点内容。
“天地源于混沌,造物馈以灵力。天地分隔,方有山川河海、日月星辰,万物得以存活于世。”
“灵力,通俗地说,即乃法则之力。小到枯树叶落,百兽觅食;大到降雨惊雷,四季变换;万般种种都和它有着玄妙的联系。修行,就是参悟灵力本源的过程。”
“我们的先辈早在族群诞生之初就觉察到了灵力的奥秘。他们发现,合理地使用灵力可以触类旁通,突破种族界限,博万物之长为己用。运用灵力,人类可以无翼而飞,无鳍而潜;也可以如虎般凶猛,豹般敏捷,鹰般锐利。对灵力理解极深的一部分人,甚至能御风控火,移山填海,顺移千里。”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越是强大的事物越是稀少。能操控灵力的生灵在任何一个族群都只占少数,人亦如此。为了便于区分,我们给这部分百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取了一个名字——‘灵师’。”
—————————《灵修·一·道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