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苍云的身体似乎微微颤了一下,顿时心潮汹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让墨雪舞相信他有多不容易,他当然比谁都清楚,甚至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能够感觉出墨雪舞对他是有所保留的。那种保留不是因为怀疑他,是不相信所有人。因为她心里,始终存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刻骨铭心”。
墨雪舞看起来平和冷淡,但她究竟有多很多绝,他也一清二楚。北堂千琅有句话说的很对,如果她决定躲起来,就真的能做到一辈子不复相见。而那样的后果,他确定承受不起。
不知是因为难堪,还是因为痛苦,北堂苍云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语气倒是平静“那不正是你期盼的吗?小舞若果真弃我而去,你正好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你欺我不懂?”步天虽然在笑,语气却出奇的认真,“墨雪舞若果真被你伤心,一怒而去,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我也永无可能取而代之。那种生离,比死别更能一辈子霸占着你的心。”
北堂苍云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如果忽略他放在枕边的、紧握的手“是吗?”
“不是吗?”步天笑着,声音里透着睿智和锐利,“死别虽然令人暂时绝望,但正因为已经绝望,熬过去之后就是新生的希望。生离却可以让你时时存着希望,却又因为不能挽回时时绝望。希望和绝望反复交织,你说,你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管我是哪根葱?”
这话虽不能说绝对正确,但谁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人死万事空,就算再接受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必定会渐渐淡化。但墨雪舞若只是躲起来不愿相见,北堂苍云的确会时时存着希望,想尽一切办法去挽回。这种情形之下,他是很难接受别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直到确定声音里不会带着任何情绪,北堂苍云才重新开口“你既然知道就算小舞离开我也不会接受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步天突然又笑了,笑声无端令人心慌意乱,“墨雪舞若是主动离开你,八成会带走你的心。但若反过来……”
北堂苍云身躯一凝,房中的温度骤然下降“等我主动离开小舞?”
“对哦!”步天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若主动离开,自然是因为已经放弃她,到那个时候,就是我的机会。”
北堂苍云只回给他四个字“除非我死。”
步天倒也不曾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面具下的眼睛里却有一抹隐隐的担忧但愿这内伤,真的要不了你的命。
然后,他伸手去拿茶壶,想要倒杯凉茶解解渴。可刚一握住壶把,他突然一声低吟“嗯……”
北堂苍云立刻回头“怎么?”
“……没事。”步天满不在乎地笑笑,却换成左手拿起了茶壶,“睡你的,我保证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北堂苍云微微皱眉,突然翻身下床,走到了桌旁“手给我,右手。”
步天轻轻握着右手,笑得邪魅不羁“要告白吗?左手也行……”
北堂苍云闪电般一伸手,抓向了他的右手。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步天猛地起身后退,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够快,却依然只来得及看到四面八方似乎都是北堂苍云白生生的手掌,然后手腕一紧,已经被他钳制住。
少顷,他突然笑了“杀魂?”
北堂苍云点头“你教的,我学的好吗?”
“好得很!哈哈!”步天大笑,笑声爽朗而清透,说明他是真的很开心,“你真正发挥出杀魂的威力所用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要短,看来我必须重新估计你了!苍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北堂苍云不答,捏着他的脉门防止他反击“中指给我看看。”
不是他闲的没事找乐子,刚才用自在飞花轻似梦伤了步天,原本他没在意。但步天居然疼得呻吟出了声,那就说明伤得不轻。
步天却有些不乐意,紧紧握着拳咋咋呼呼“干嘛!蹭破点皮,有什么好看的!你要伤我,只能是伤我的心……啊!”
一时掰不开他的手,北堂苍云冷笑,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脉门。半边身子瞬间无比酸麻,那酸爽,就算步天都承受不住,紧握的拳终于松开。北堂苍云也不多说,直接捏住了他的中指,跟着眉头一皱“你……”
难怪步天会疼得出声,他中指指根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那朵金花锋利的边刃不止划破了他的皮肉,甚至切到了指骨!如果再切进去一点,这根指头就直接断下来了!
十指连心,何况是断骨之痛,他居然一直若无其事,谈笑风生,这份坚忍只怕少有人及。方才他拿茶壶时忘了中指有伤,这才痛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