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铺就着极厚极舒服的锦褥,缓行了两日。
一路上虽说是冬景萧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想着在目的地等着的那个他,这样的景色看在魏楚欣眼底,也添了几分韵味。
风一更,雪一更。
夜深千帐灯。
到省里时,正是十五的晚上了。街道上华灯万盏,百姓几乎是倾城而出,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真所谓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魏楚欣顺着窗户向外瞧去,入目的满是花灯。
走马灯、柱儿灯、蜻蜓戏水壁影灯、牡丹花蕾灯、宝伞花壶灯、六角宫灯、宝塔灯、如意灯、玉簪灯、绣球灯、润饼灯、年年有余灯、鲤鱼吐珠灯、双龙抢珠灯、龙凤呈祥灯、仙女荷花灯、嫦娥奔月灯……
正看的目不转睛,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
下车时身处目不暇接的花灯之中,街道上人头攒动,手提兔儿灯的油灯小童,携手游街的青年夫妇,走街串巷,敲梆买元宵的货郎汉子。
耳畔是人们的欢声笑语,噪杂的街道上,魏楚欣站在原处,左顾右盼,华彩灯景,却是有背井离乡的陌生感觉。
蓦然回首,那身银白色的袍子陡然映入眼底时,清冷的身姿,映在满街的红照里,连展露出的笑容都仿若温柔了般的。
魏楚欣看着,竟然是会心的笑了出来。
哪里有什么温舟承大人,分明就是他萧旋凯。
人流涌涌,萧旋凯正手提花灯站在那里笑等着她。
她回身往他那头走,他移步往她这边来,面对面站在那里时,萧旋凯看着她眼睛,笑说“上元节快乐。”
魏楚欣抬头,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他,啜动了下嘴角,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默了那么半刻。
正月初一的那日晚上,他在信纸上写道一句新年快乐。想要什么,回信过来,也许可以帮你实现。
魏楚欣当时不曾认真,信笔写道不如十五那日在我面前,道一声上元节快乐。
“我说笑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我当真了。”他递过来手里的花灯,是一盏流光溢彩如意灯。
他要祝她一生如意。
魏楚欣接过了花灯,提在手里,和他缓慢的穿游在热闹非凡的常州省街道上。无心看灯,抬眸展眼之中,皆是他那刀刻一般的英俊侧颜。侵蚀游戏
萧旋凯是真笑了,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眉眼,笑问“那要不要再吃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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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萧旋凯平日里应该是个很闷的人,可是待在他身边,即使是他不说话,魏楚欣也能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些抑制不住的雀跃。
说不出来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不见面时,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偶然会面,她救他性命为他诊病,他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所以对她有好脾气有耐心,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无需见面,不能妄想,他不适合于自己。
只是一旦见面,一旦看见了他,那些在心里面一遍遍告诫自己的话,便就被那么轻易的打破了。
千万遍箴言,不抵他看她时不浓不淡的眉眼。向前一步不敢,退后一步又有那些影影绰绰的不甘。
……
晚上住的是归德将军府里。
因今日是十五月圆之日,是学习《魏氏医书》的日子,快戌时末刻的时候,魏楚欣便佯装自己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的样子。
萧旋凯坐在旁边,眼看着魏楚欣要睡着了般的,直笑说“外面搭好了彩花,本想着子时放的,看你困得厉害,那便现在放了吧。”
在屋子里待惯了,一到了外面直感觉寒气透骨。归德将军府里面的丫鬟成群,自是有跟在身后替魏楚欣披上斗篷,递过手炉的贴心之人。
隔有两箭之地,只见有小厮拿着沾了油的小火把点彩花上的长长细捻,棉捻燃着,呲呲啦啦迸射着火星,小厮快跑着退后,才跑出几步远,就听传来“砰咚!”一声巨响。
魏楚欣因只顾看着那拿火把的小厮往旁边跑了,突然传出来这么一声,一瞬之间也忘了放花的事情,只吓得肩膀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下,连向后退了一步。
这里突然感觉有一双大手紧紧护住了她的小手,沁凉的指尖,宽厚的手掌,以及上面常年拿剑勒马摩擦出来的薄薄茧子。
魏楚欣呼吸一滞,下意识的便要缩回手去,只那厚实的手掌,那修长有力度的指节,微微加重了力度,无声之中阻止了她。
心一下下的快跳着,魏楚欣吞咽了下,暗咬了下里侧嘴唇,抬头才道“侯爷……”
下话没及吐出,但见萧旋凯低头对视上她的眼睛,只道“看天上。”
天上彩花辉煌,烟花澹荡,遥山凝碧,团团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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