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俯身,轻答了声“是。”
建熙帝站了起来,悠然地走下台阶,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今日把你们都叫来,也只为一件事。”
老院使从座位上站起身,低声道,“陛下请说,臣等静听。”
“前朝不太平!”建熙帝冷声道,“总有些个不怀好心的臣子,为博忠名,管事管到朕的家事里来了。朕已着三法司论罪。尔等身为医者,最知道贵妃的情形,着命王济悬、章有生协同办案,期间若有其他牵涉,太医院当倾全力为之。”
王济悬立刻领悟了,起身高呼道,“臣领旨!必当殚精竭虑、尽全力以还娘娘清白!”
几位太医随即也跟着开口。
建熙帝扫了一眼中和殿中的群臣,眼中已有倦意,也不再说什么,径直朝门外走去。身后丘公公已然会意,高声道,“起驾!承乾宫!”
几个宫人上前去请柏灵,她回望了一眼父兄,以眼神宽慰他们无需担忧自己,便迈着步子,尽量跟上建熙帝的步伐。
黄崇德没有跟着,他随着太医们一同目送皇帝出门,而后转回身,对着众太医道,“各位都请起吧,我来和诸位仔细说说,今日前朝的事。”
众人齐声道,“是。”
从中和殿到承乾宫,说近不近,可建熙帝连轿辇也不愿坐,只徒步往前走。
丘实和柏灵,还有一众宫人,都紧紧跟在后面。
建熙帝走得比平日要快一些,柏灵脚上不方便,平时走路还好,这会儿便有些跟不上了。
等到长廊,离中和殿已远了的时候,丘公公终于忍不住上前,低声道,“我的主子爷,您别生气,前朝的人要胡咧咧,您别往心里去啊。”
建熙帝步子停住,瞪了丘实一眼,“……朕几时生气了?”
丘实浑身是肉,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的,他也不平自己的气,只顾着道,“您消消火儿,奴婢……奴婢看您走那么快,也就是猜了猜……爷,不是我说,那些个文官的话何必理他,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参奏了,之前逮着林婕妤入储秀宫的事儿就一顿狠批,如今看贵妃娘娘病了,他们又起了妖风要搞事。”
建熙帝长吁一口气,这才放缓了步子。
柏灵这会儿才被一个宫人背着跑过来,一见赶上了,便又下地自己走。
建熙帝望了她一眼,“脚怎么了?”
柏灵“回陛下,前些日子和父亲一起进山,扭伤了。”超凡校医
建熙帝原本想来和屈氏说说话,如今见她睡着,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也便一个人面色愀然地出来了。
丘公公关切地上前,“皇上……”
建熙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一人独在承乾宫的外厅孤坐,忽然望向柏灵,“从明日起,你就来承乾宫,陪着贵妃吧。”
柏灵心中微动,难怪今早醒来就一直觉得隐隐不安,果然是有大事。
见柏灵一直不回答,建熙帝锁眉,“不愿意?”
柏灵“民女只是不明白。”
建熙帝“不明白什么?”
柏灵“我进宫献方,并不为讨娘娘一时半刻的欢喜。昨日陛下还在殿上问,贵妃究竟是何病症,几时能好,怎么今日就只字不提,只说让民女进宫的事了呢?”
建熙帝哂笑,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笺,放在了桌上。
柏灵一看便认了出来,这是她昨日写的“药方”。
建熙帝再次望向柏灵,“这就是你的药方?通篇没有一味药材,全是一些虚妄之词。这样的药方只怕亘古未有,翻遍医书也找不到一篇!你拿着它瞒一瞒太医院的御医们也就罢了,念你救父心切,又得贵妃眼缘,朕如今让你进宫陪伴贵妃,是在给你机会!”
柏灵没有动,只是问道,“请问陛下,翻遍医书,可有一篇能治好娘娘的病症么……?还是说……”
一旁丘实心中直感不妙,只觉得这话题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危险了。
可他到底没有黄崇德的胆识,不懂得如何在此时上来打圆场,只能在心中默念,这个小姑娘胆量也忒大了点儿,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说出什么冲撞圣驾的话来!
“还是说什么?”
柏灵目光渐沉,接着道,“还是说,其实陛下您心里也和其他人一样,打心底认为贵妃根本就没病。所以若能找个会说话的在身旁陪伴,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此话一出,丘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贵妃无病”几乎是建熙帝的一片逆鳞!
建熙帝目光深邃地扫过眼前柏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柏灵目光毫无闪避,“只是陛下,您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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