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曾久岩正站在瑶台行宫的南门口,他左右张望,就是不见自家的小厮。
行宫的北门直通码头,但柏灵今晚又没有被登记在游船名单上,所以她肯定是和自己一样在岸上自由活动。
曾久岩皱紧了眉头,自己的设计很严谨的啊,为什么现在不仅没有见着柏灵,连自家小厮也不见了呢?
“这位……公子?”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曾久岩有些心烦意乱地回过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襦群,长发用一根红色的缎带束在身后,虽然个子比自己矮一些……但那些高挑美人如果按比例缩小,大概就是眼前人的样子吧。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落单在这里……
曾久岩轻咳了一声,像一个正人君子一样严肃答道,“姑娘怎么了?”
漂亮的白衣小姑娘微微欠身,“先前看到这里有花园,一时好奇就在里面转了转……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人都不见了。”
“喔。”曾久岩点了点头。
“……先前有朋友一直提醒我,说入夜之后让我千万不要落单,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这里又了无人迹,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公子送我一程,我要去见安湖外侧的东南岸口,我哥哥在那边等我。”
曾久岩望着眼前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道你这么小只,夜里落单当然很危险了。
他最后环视了一圈四野——视野里依然没有小厮和可疑宫女的身影。
“行吧,”曾久岩抬起了手臂,放在少女身前,“这一段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你扶着我,我送你去岸边。”
少女走得很慢,曾久岩也耐着性子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真是多谢你,”身旁的少女笑着说道,“敢问公子名讳?”
“曾久岩。”他轻声答道。
“……小侯爷?”少女忽然停下了步子,有几分意外地看着他。
“啊?你认得我?”
少女笑起来,“听过您的大名。”异能小宠妃,神尊,太腹黑!
这一番见地说得曾久岩心中微动。
从未见过什么“国”,只见过“国”中一个一个的“民”吗……
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
曾久岩看向身旁女孩子,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嗯。”少女点了点头,“所以曾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大周的青年也都应如此无畏才是,只一味向上走,不必听那些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算是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而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那自己便是唯一的光[1]。”
曾久岩只觉得耳中如有洪钟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最后的一点玩世不恭也收了起来。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那自己便是唯一的光。
“姑娘叫什么名字?”曾久岩望向身旁的少女,目光中燃起几分热血的火焰,“令尊是朝中哪位大人,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令尊必不是等闲之辈。”
少女笑了笑,摇头道,“我父亲只是个医官,只管医人,不问其他。”
“医官?”
曾久岩心中顿了顿,而后慢慢皱起了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悄悄浮现。
他喉咙动了动,良久才低声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太医啊?”
“我父亲是太医院新晋的御医柏世钧。”少女坦然答道,她望着曾久岩,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我叫柏灵,现在在承乾宫做司药。”
曾久岩的嘴角略略抽动。
我去……
此刻他只觉得心里一万匹野马呼啸而过。
[1]引自鲁迅《随感录四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