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埋怨着柳权,
眼睛却偷偷向着对方眨巴眨巴眼睛,
让对方正想要反驳的话语,
也不自觉咽回了肚中。
接着薛贵转过头,
对着裴辑歉意的一笑道:
“裴老弟,别在意,方才柳权也说了,他这也是拿你当兄弟才说这肺腑之言。实不相瞒,咱心中也是有些愤懑。他吕布如今却是势力庞大,贵为当今天下顶尖儿的诸侯,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方诸侯而已,咱们三大家族,可是自本朝立朝以来,便是豪阀大族,绵延至今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他吕布不过是暂时得势,想要稳定关中还是需要咱们这些士族才可以,在这关中地界,哼哼……,何必如此示弱于人呢。”
裴辑伸出食指,
摩挲着才长出短短胡茬的下颌,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轻叹一口气道:
“二位兄长所言何尝不是小弟心中所想,但是家中长辈既然如此决议,小弟也是无力回天呀。不过之前家兄倒是与小弟长谈了一番,他曾经说道:‘吕布此人虽然只是一方诸侯,并且其没有什么深厚的家族背景,但是近些年来,此人能够折腾下这份家业,也不简单。如今其麾下也有不少大家族出身的人为其效力,并且之前进驻关中,便是此人掌控关中的伏笔。’”
说道这里顿了顿,
抬眼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二人,
裴辑接着开口说道:
“虽然那张燕等人,只是在长安左近活动,出了长安五十里范围,他们并没有做太多的动作,但那颍川的钟氏,却是将其家族缓缓向关中转移,这却是事实,想必二位不会不知晓。再结合此次吕布突然微服前来关中,这其中意味,还需要在下多说吗?”
听到裴辑的这一番解释,
两人脸色皆是动容,
尤其是柳权,
一双柳叶弯眉如同打成了一个结,
薛贵则是脸上出现恍然之色,
举起酒杯向着裴辑道:
“多亏裴老弟这一番点拨,愚兄这才如醍醐灌顶呀。”
柳权虽然眉头不曾舒展,
不过亦是举起酒杯跟着向裴辑敬酒,
裴辑举起酒杯和两人共饮。
再次放下酒杯之后,
裴辑眼见气氛有些尴尬,
开口微笑着说道:
“二位兄长,咱们大事谈完了,应该聊一聊正事儿了。”
听到裴辑刻意加重语气的‘正事儿’,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裴辑,
旋即,三个年轻人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那种笑容,
裴家三少爷抬起双手轻轻击掌,
不多时,便有数名女子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皆是正值妙龄,
如今正是暮春时分,
气候温暖宜人,
这些妙龄少女身上仅着薄纱,
在薄如蝉翼的轻纱掩映下,
那一闪而逝的春光,
令得三位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即便是阴柔如柳权,
此时那狭长的双眼之中,
也是隐隐绽放着惨绿光芒。
裴辑借口内急,
暂时离开了那座客厅,
起身时步履有些不稳,
俨然是酒至微醺,
柳权和薛贵二人见状,会心一笑。
老管家连忙快步走来搀扶,
两人踉踉跄跄地离去,
离开了那间客厅,
直至那边看不见时,
裴辑轻轻推开老管家的搀扶,
眼神湛然,
哪里有一丁点醉意,
老管家并不奇怪,
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主人身后,
裴辑负手走在前面,
轻声开口叹道:
“唉,和他们打交道真是费尽。忠伯呀,你说这读书有什么好,读来读去,说个话都不敢爽利,偏偏那么多人还挤破头地想要当读书人。”
老管家脸上带着微笑,
始终躬身跟在身后没有说话。
裴辑似乎也没有指望,
这位深得父亲和自己信任的老人说出什么高深见解,
其实他也只是随口抱怨这么一句,
读书读书,世上人读书,
有几个人真的是为了读书而读书?
大多数人不还是为了读过书后,
有可能能够戴上的官帽子而读,
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说到底,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圣人,
只不过是所求不同罢了。
就如同他们这三个同出一地的士族,
都是来历悠久的大家族,
祖上还有着匪浅的关系,
因此,这三个同为河东豪门的大家族,
才能够在无数年后的今天,
三个家族还能够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但实际上,说得都是这么的漂亮,
可是真正遇到生死存亡的时刻,
真的能够做到同进退共生死?
别人作何感想不知道,
首先他裴辑就会嗤之以鼻,
至少,他自问便做不到这么伟大。
方才之所以有那番感叹,
也是他内心之中真实的想法,
如今三个家族,
虽然在货殖财源等方面,
乃至包括其他的一些方面,
尽可能的抱团并且做到互不干扰,
以此来维持和巩固相互之间的关系,
但是盘根错节算下来,
三家相互之间也都或多或少有些龌龊和仇怨,
他裴辑自问做不到真正将那间屋内的两个人推心置腹,
自然也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