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歪嘴男撇撇嘴,显得嘴更歪了,“说的轻松,如果德军没用莨菪碱呢?如果他一直没有说出你给他的错误信息呢?那我们岂不是去送死?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马洛里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说:“你现在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晚了点?存了这样的念头,你就不该来这次任务!”
歪嘴男嚷嚷道:“我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我们几个是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去?我们应该把富兰克林少校救回来,然后撤退。”
“我同意,救少校!”戴帽子的小伙子也跟着喊道。
“够了!”马洛里使劲把烟头扔到地上,断喝:“明天晚上将有六艘军舰通过这里,陆地上还有几千士兵,如果我们不摧毁这里,德军的生化武器发挥作用,到时候会多几千上万具行尸走肉,这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戴帽子的小伙子沉默了,歪嘴男还执拗地反驳:“可是那几千几万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认少校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为了那些陌生人放弃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马洛里走近歪嘴男人,“这次行动就是你的朋友提议的,也是你的朋友组织的、负责的,你现在这个想法,恐怕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你的朋友!”
似乎被年轻军官的气势震慑住了,歪嘴男人这次没说话,但不甘心地嘟囔着,“下次有机会,让我也利用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只对别人才这么冷酷,让你尝尝被利用的滋味。”
马洛里没有说话,而是对着大家命令道:“都休息吧,半夜起来,我去站岗。”
说完,吹灭了油灯。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月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肆无忌惮地洒在屋子里。
几个男人酣畅入眠。
苏笛想了想,从地上爬起来。
她起来的时候,先生睁开眼睛,看着她,点点头,她冲先生一笑,出去了。
先生的目光随即落在歪嘴男人身上,苏笛从起来到出门,歪嘴男人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
苏笛轻轻关上门,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下是一个长凳,马洛里坐在长凳上抽烟。
皎洁的月光给年轻军官英俊而坚毅的面容撒上了一层柔光,看上去充满着梦幻的色彩。
如果不是战争时期,童话里的王子,是不是也不过如此?
英俊,温柔,又可以提起宝剑,斩杀恶龙。
苏笛静静地站在马洛里身后,看着这一副“美人月下吸烟图”,不忍打扰。
马洛里一根烟抽完,在地上碾灭烟头,回头,看见了苏笛。
他往长凳的一端移了移,示意苏笛在他身旁坐下。
这一次,苏笛没有拒绝。
“睡不着?”马洛里轻声问。
“嗯”
“明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马洛里看着月亮,不知是鼓励苏笛还是鼓励自己。
“嗯”
苏笛没多说什么。
静静地坐了一会,马洛里突然问。
“你也觉得我是一个冷酷的人吗?”
苏笛一愣,想起刚才歪嘴男人的话。
“可是如果不炸毁上面的实验室,他们用特殊装置发射莨菪碱喷雾,遇到的士兵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到时候,就不只是几个人的生命了。”
年轻的军官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将手指插入头发,在浓密的头发里,骨节凸显。
这是在人前从不会显露的矛盾与脆弱。
苏笛伸出手,拍了拍年轻军官的背,柔声说:
“我上学的时候,唔,我的老师,给我讲过一个道德难题,很有意思。”
苏笛看看天上的月亮,没有等马洛里搭话,顾自说下去。
“有一种情况,是一辆失控的火车从1号铁轨驶过来,车上有五个人,1号铁轨尽头是山,如果不改道,这辆火车会撞击山崖,五个人都会死,旁边还有不同路线的2号铁轨,上面被坏人绑住了一个人。”
“你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情形,你可以选择扳道岔,让火车进入2号铁轨,这样上面被绑住的人会被火车压死,火车上的五个人会生还。”
马洛里静静地听着。
苏笛接着说下去。
“还有一种情况,也是同样失控的上面有五个人的火车,只有一条铁轨,你在旁边看着,这个时候你旁边有个胖子,你可以选择把胖子推下去,阻挡了火车,这样胖子死了,车上五个人也会得救。”
似乎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课堂,她跟萧程探讨的那个下午。
“老师问大家会怎样选择,大部分在第一种情况下,会选择扳道岔,牺牲绑在铁轨上的人,但在第二种情况下,却很少人选择去推胖子。”
“看上去很矛盾对不对?”苏笛看看马洛里,“同样两边都是1个人和5个人,为什么两种情况大家选择不同?”
不知什么时候,马洛里已经把手从头发里拿了出来,身子渐渐坐直。
“其实没什么不同,自始至终,不同的选择,坚持着同一个标准,那就是,人命是不能用数量来计算的,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
马洛里凝神思索,苏笛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在第二种情况下,大家不会去推胖子,但在第一种情况下例外,因为第一种情况下,已经没有给人选择了。”
苏笛侧头看着马洛里:“第一种情况下,是必须在1和5之间选,也就是说,人们没主动选择的权力,而只能用简单的计数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