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重新熬药的时候,厨房里边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不用问也知道是客栈的伙计打扫的,她可不会相信户部尚书府的丫鬟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整理这儿。
厨房里边,各户人家带来的厨师,见危险解除,复又回来,看到她,皆是避之如蛇蝎。
也是,能从户部尚书儿子手中全身而退,如果没有一点靠山,自然说不过去,他们秋毫无犯。
熬药的这段时间,再没有人过来找麻烦。
回到客房,阿毛的体温,有一丁点的下降,不过寻常人很难察觉。
“大婶,这碗药的温度正好,喂你的儿子喝下吧。”秦挽依将药碗交到尹婶手上,自己则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在地上打地铺。
客房之中,就一张床,一床被子,小男孩躺在床上,因着身体发热,只盖了一件尹婶随身携带的厚实大外套。
“姑娘,怎么能让你一个大小姐在地上睡觉呢?我们母子两个风餐露宿惯了,躺在地上不碍事的。”尹婶一边喂药,一边坐在那里,局促不安,自从知道连户部尚书的儿子都怕秦挽依的时候,她就知道,秦挽依的身份,高贵而又神秘,不是轻易能得罪的,自己当初却凶神恶煞一般,现在越发战战兢兢。
“没事,床上床下,不就是硬板加软被吗?”秦挽依躺在软被上,就地一滚,蜷缩在那里,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这个天气,单单身上这件,已经够了,但因着晚上寒气重,地板上更是冰凉冰凉的,不似床上温暖,不得不顾着自己的身体。
“姑娘,其实床上也宽敞,阿毛占不了多大的位置,我将他挪挪,就能睡下了。”尹婶道。
秦挽依想起自己的睡姿,拼命摇头:“算了,我习惯一个人睡觉了。”
如此,尹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闭口不谈了。
然而,秦挽依才滚了一圈,眼帘之中,出现一双黑色布鞋,很干净,只是比较旧,底子有些磨了。
她艰难地抬头仰望,只见任飞高拔的犹如直入云霄的高山一样,只是脸色却是一片暗沉。
任飞的脚步,彷如没有一样,比那个矮冬瓜还轻盈,她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了。
“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哦,如你所见,当然是睡觉啊。”秦挽依理所当然地道,艰难地挪了挪身体,像条菜青虫一样,不断地蠕动,“很晚了,你也去睡吧。”
越是深入的接触,任飞越是猜不透,他实在不知道,秦挽依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又暗藏城府,有时候还古里古怪,有时候没心没肺,有时候却又温柔体贴。
而现在,秦挽依简直像茧子里边的蛹,他从未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她这副模样,在众人围观之下,一点儿也没有羞赧之色。
他望向床铺,神色难测,那里本该是她的位置,如今为人所占,她非但没有赶人,反而自己让出。让他们进客栈已经是一种照拂,她却打算将这种照拂进行到底。若是在皇宫,这种善意,是不能存在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秦挽依是太子妃的既定人选,也是未来皇宫的既定人选,所以此趟才有了他的护送。
任飞的沉默,看得尹婶心惊胆战,坐立难安,仿佛鸠占鹊巢一般。
秦挽依困难地腾出一只手,扯了扯任飞的衣摆,拉回他的神思:“你别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嘛,睡前看了,会让我做噩梦的。”
任飞额头的青筋,顿时隆起来,是不是对她太和善了,所以才会得寸进尺,什么话都说,不再客客气气。
“你也别这么看着阿毛,没有用,他看不到的,你的关心,等他醒了,我会跟他说的。”秦挽依言外之意,自然是不希望任飞这么盯着尹婶,尹婶本来就不好意思了,他还施加威压。
简直是鸡同鸭讲,任飞只能道:“大小姐,隔壁客房有床。”
秦挽依裹着被子想要坐起,然而束缚的太紧,起到一半,咕哝一声,倒了下来。
任飞蹲下身,一手穿过秦挽依的后颈,将她连人带被子扶了起来。
“多谢。”秦挽依觉得自己臃肿的厉害,好在还有任飞在,“你们留着自己睡吧,我是为了就近照顾,才睡在这儿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哪里都能睡,没那么娇贵的。”
任飞将秦挽依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眼,倏然松手,直接转头走了出去。
“诶……”秦挽依不妨这么一招,没有支持的力度,突然又后仰躺倒在地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大小姐,你有没有受伤啊?”尹婶关心地道。
“没有,这么厚的被子,摔不死的,休息吧。”秦挽依朝尹婶安抚了一声,扭了扭脖子,束手束脚的,的确有点难受。
然而,才躺下不久,房门又被打开,秦挽依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任飞,除了他,没有人会出入她的房间。
她想要坐起,尝试了一番,没有办法,只能一个翻滚,放开被子,迅速坐起,警惕地盯着任飞。
然而,任飞的手中却是抱着一床被子,向她走来。
不是吧,难道想要跟她一起睡?
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秦挽依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她还没有跟男人同床睡过。
正当秦挽依想入非非的时候,只见任飞走到她的身边,目不斜视地将被子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秦挽依呆愣地坐在那里,脸色羞赧。
望着任飞的背影,本以为他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