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龙阴沉着脸,想不懂这女人怎么又在这一点跟他抬起了杠。 有些恼怒道:“要不是我们出现的早,要不是有那几坛春药,你还能站在这里?现在又来说这些,早去干嘛了?” 他心里一急,什么都说了出来。 嬴悦面色不变地看着他,看着他从一脸恼怒变得大惊失色,又变得懊悔,最后再变作生硬的倔强。 语气平淡道:“没干嘛,就是与他打了一夜,斩掉了他几次手臂,差点儿斩掉他几次头。” “还顺便亲眼看着山一死掉,裘雨芳昏去,山二力竭,王一仙把生命透支变成一尊朽木一样的木雕,几十个狂流期的手下死在我面前,山四、山六也差点儿在我眼前毙命……” “就这些,够吗?” 一件又一件事,像是十分微不足道般从她口中随意说出。 可无论哪一件事听在三人耳朵里,都如惊雷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费龙怔了怔神,怎么也不敢相信事情已经闹到了这等地步。 他只知道方宗很危险,也有人因他而毙命。 却没想到连山一、山二、裘雨芳、王一仙他们也…… 明明就在昨日,王一仙还帮他了药,让他见识到世竟然还有随手一抹,再加点儿内劲就能马把刀伤愈合的稀世神药。 同样也是在昨日,他还与张莽一起在百山门蹭了饭,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是他做梦都想再吃一百、一千、一万遍的饭! 怎么突然就…… “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拼一拼就能解决的事吗?” 嬴悦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迈着让人不敢阻拦的步子走向了老李的屋前。 随着这一会的耽搁,她都已经能清楚看到方宗从远处追来的身影。 “出来。” 她朝屋内冷声一喝,很快就见到老李畏畏缩缩地从里面走出。 没有时间把他打量,也没有时间与他商量什么。 直接抬手一指马车,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催促道:“跟着他们两个,有多远走多远,现在就走!” 老李望了一眼费龙和张莽,手脚发软着,半天挪不动步伐。 嬴悦眉头一皱,直接拎着他身影一闪,把他放在了车。 再一看方宗的身影,都已经能清楚看到他狰狞的脸,和他手拿着的本属于自己的短匕。 更显焦急地回头朝张莽、费龙说道:“走啊!” 两人摇摇头,即便如此也不肯离去。 刘三刀从衣襟里掏出些银钱,走前递给老李,末了把手一拍,接连拍在两匹马的屁股。 耳边顿时响起两声嘶鸣,狂奔而去。 “你!” 嬴悦冷着脸,眼里的神情还有些恨恨。 刘三刀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就这么着,你又能把我怎样”的无赖表情。 手长刀一甩,扔给了嬴悦。 转身朝老李屋里走去的同时,还不忘反过来催促嬴悦一句:“愣着干嘛,该埋伏埋伏,该准备准备啊!” 嬴悦吃了瘪,还是吃了自己手下的瘪。 费龙与张莽相视一眼,各自憋着笑朝老李屋子走去。 等到他们再从屋里走出时,已然人手一两把武器,长的有刀、短的有匕,唯有刘三刀身足足挂了三把刀,煞是显眼。 “短匕,也给我一把。” 事已至此,嬴悦已经全然没了选择。 只希望事情能在这里彻底结束,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了。 “呼……呼……” “呼……呼……” 廖无人烟的泥泞中,方宗一刻不停的奔着,浑身冒着气。 他神智还不够高,不懂得用内劲把药效逼出。 在酒力和药力的双重影响下,完全是凭着本能在硬撑,整个人像是被蒸煮过一样,裸露在外的体肤已经从偏黑的深红色变作偏粉的红。 他大喘着气,脚步又笨又重地每每踏出都要甩出好大一块泥。 待他奔至老李的屋前,脚步猛然一停! 神色也颇为人性的凝重起来,身形蓄力紧绷。 “呼……呼……” “呼……” “呼。” 方宗一边警惕着,一边把气息一点一点调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呼吸已经顺畅许多,但身的无力和燥热还在时刻把他折磨着,一点儿也不好过。 嬴悦躲在衣柜中,借着刚刚挖出的小孔把方宗小心打量。 其他几人也同她一样,各自躲在箱子、屋里安心等待着,身的气息极尽收敛,大气不敢喘出一下。 四人不动,方宗也不动。 眼前静悄悄的,如同一块鸟不拉屎的荒地一般。 但又确确实实有着五个人,同时还有着一间矮房,以及数个不知何时被搬到了屋外的藏了人的柜和箱。 一片寂静中,方宗手握嬴悦的短匕,不断侧耳倾听。 他一会儿偏左一些,一会儿偏右一些。 虽然他耳里什么也听不到,但他就是觉得这里有什么,而且还很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 方宗左右等不到敌人出现,耐心也渐渐匮乏到了极点。 他漫无目的地缓步走着,时刻保持着警惕。 直到他看到一个碗,一口坛,似是被人无意摆在桌,碗里还盛着水。 他本能地紧了紧喉咙,却没有发出唾液流过的咕哝声,喉咙里火辣辣地,又痒又疼。 “呼……” “呼……呼……” 尽管他都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但他身为人的本能和习惯还在隐隐影响着他。 他的目光死死停留在碗,那又清又透的水像是有着无比的诱惑一般,让他怎么也挪不开步伐。 好想喝…… 好想好想喝…… 方宗一点一点儿挪动着,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他一边惦记着,一边警惕着。 却是连他自己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