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坐落在长江以南,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区,这里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四季分明,夏季高温、降水集中,冬季寒冷、有雪湿润。
春天桃花在大路两边骄傲盛开,夏天荷叶在池塘里绿成一片粉白花海,秋天柿子挂在枝头橙黄橙黄地耀眼,冬天梅花开在雪花里给茫茫大地增姿添彩。
长江有如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将江城分成五昌、汗口、瀚洋三镇,我们的朵岭小镇就在江南的五昌近郊,开车半个小时即到。不属于五昌,但离五昌近,属于五昌县,但在县的边缘。这是一个奇妙的位置,城里说它是乡下,朵岭人却骄傲它近城。
哼,我就是有理由瞧不起你们这些乡巴佬,因为过了我们的地界就进了省城。城里人也有理由瞧不起它,因为无论离省城多近,毕竟它不属于省城,你们这些泥腿子,还算不上城里人。
所以这是一个令人患隐形兴奋病的位置,一个前接省城,后接县城的尴尬小镇,我们可以称这里为繁荣兴盛的瓶颈。毕竟两边都繁荣,而这儿不过是一个瘦长的脖颈,没错,瘦弱贫瘠的瓶颈。
朵岭有四个村,我们要讲的是明星村和红旗村,两个村下面有十八个大队,明星九个队,红旗九个队。我们的视觉范围所能看到的,在明星村和红旗村交界的地方,巴掌大的镇子中心,看,又是交界,永远的交界,该死的交界。
朵岭镇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大交通处于京广线的必经之道,小交通是五昌县进省城的必经之道。铁路交通的便利原因,这里有三个大型单位,一个援外仓库,一个汽车仓库,一个粮食仓库,但这三个大单位不属于朵岭管,他们的总部都在江城内。前两个单位的员工都是从江城来的,早晨交通车送来,晚上接回去。
这个朵岭粮食储运仓库就不同了,职工百分之九十九是本地人,朵岭人或者是五昌县下面安排进来的人。他们就生活在朵岭,在仓库后面有两栋八层的家属楼。当然还有分散在朵岭别的地方居住的,子房的也有,五昌的当然也不缺。
朵岭这个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朵岭名下还是有些单位,譬如镇政府、银行、粮管所、副食品、商店、邮政局、派出所、学校、工商、税务、医院、居委会等。
当然还有菜场,不过这菜场可不是一个单位,而是大家自觉自愿地集中在一起卖菜,形成了一定的模式,于是卖菜的往这儿集中,买菜的也天天往这儿来,久而久之,就固定成了菜场。政府筹集资金修一个透明的顶棚遮风挡雨,几排简易台子可供摆放菜品,于是正儿八经地收起税费来。
时光停在一九九零年,此时正值金秋十月,夜比昼长,天亮得有点晚,一睁开眼睛,郝星听到了楼上楼下的动静,不用猜,老爸已经在摘蘑菇、给蘑菇浇水,老妈在弄一家人的早餐,吃完之后,老爸送老妈去菜场,然后自己回来吃早餐,接着打一套太极,然后去上班。老妈呢?蘑菇上班之前一般卖不完,卖不完的放在台子上,让隔壁左右帮着看一下,中午下班了接着卖,行情好,卖完了,接着再回家摘一篮子提过去,接着卖,反正每天早中晚的挤压时间,妈妈总是战斗在菜场。而上班时间,在一心一意上班。
怕吵醒小妹,郝星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梳好头,往卫生间去洗漱,老妈正好煮了烫饭端出来,看她穿得整整齐齐,奇怪地打量了一眼,母女俩关系不是很融洽,没说话,继续吃饭。
郝星洗漱之后擦了点霜,换上鞋,冲饭还没吃完的老妈小声道:“今天我去卖蘑菇。”
卫稻香一愣,这丫头犟,还记仇,就因为没如她的愿,没让她去上大学,半个月没理亲妈了,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主动讲话,还替自己去卖蘑菇?是思想进步了?还是心怀鬼胎?
前几天让她帮忙抬下篮子,她还丢出一句爆炸性的雷人狠话,呛得人直翻白眼,“赚的钱给我?”
看着她施施然地骑车而去,气得人咬碎满嘴银牙,恨不能跑上去捶这个不懂事的两拳头。
跑下楼,郝星冲正在洒水的爸爸道:“爸爸,早。”
郝天沐有些不适应,确实,这问候太过时髦,停止了洒水,提着水壶,没回馈她的洋问候,而是诧异地问:“怎么起这么早?”
郝星这时候已经提起放在门口的,装满蘑菇的篮子,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八个小时的睡眠够了,今天,我去卖蘑菇。”
看闺女不似作伪,提着篮子跑了好远,郝天沐追出来道:“我用自行车送你。”
郝星头都没回,摆摆手道:“不用,不重,锻炼力气刚好。”
看着她走到前面的一排房子那儿,拐弯不见了,郝天沐冲正在下楼的卫稻香道:“快去看看,那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一篮子有三十五斤的蘑菇,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菜场。”
卫稻香也看到犟闺女提着一篮子蘑菇,飞也似的消失,冲丈夫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大的劲了?”
“快去快去,她能卖蘑菇?好心办坏事,看不看得懂秤还是个事。”郝天沐催促着妻子出了门,自己继续拿着喷壶洒水,种蘑菇就是不出屋子,不需要晒太阳的农活,一条龙服务没有哪一个环节是轻松的。种费时费力,卖也一样。
到菜场步行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小路有大坑有废弃的堤坝,反正仅供行人步行,一手提蘑菇,一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