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白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云英正指使着几个男仆,在她的屋檐下给玄狐搭建住处。
虽然白芨没有洁癖,但也嫌弃和生灵同住一屋。连猫狗都不行,何况是这纯野生的。
玄狐受伤,娘亲已经用灵药帮它恢复了些伤势,已无性命之忧。但接下来还需要精心调养。
此时玄狐软趴趴的趴在云英怀中,紧闭着眼。
白芨上前摸了摸它,它也一动不动。
想到白天它暴起伤人的模样,简直是凶恶至极,仿佛白苏与它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狐狸时而温顺时而暴戾,如此反复无常,白芨暗自担心,这小家伙会难以驯服。
但无论如何,就冲它漂亮的毛色,她也决定先饲养它。
或许,当它修炼出了神智就能变好呢?只要她好好教养,或许有一天这小家伙能成为她的帮手。
夜晚,带着这样的期许,她甜甜的睡去。
梦境铺展开,包围着她的白雾散去,眼前是熟悉的景象。正是她以前在上境宗练剑的地方。
那一株百年银杏树下,墨九渊背对着她,细腰展背,风姿挺秀。
他在上境宗的时候,用的是化名,飞景。
她停在不远处不敢走近,她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怎样的情绪。她杀了他,心里有些许愧疚。其实她本不该愧疚的,他可是杀死自己师尊的仇人,她对他应该是纯粹的仇恨才对。
她没有走近,可他却回过了头来。
他容颜如旧,依然是美如冠玉。那一双龙眉凤目,总是似笑非笑。
他始终爱穿黑色的衣裳,袖口和领口以红色花纹点缀,腰上束以玉带,更衬得他身姿倾长,fēng_liú倜傥。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面插了一支红玉簪,在乌黑的发间,格外醒目。
“见了老熟人,你好像不高兴哪。”他冲她浅浅的微笑。
“你,”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起伏,“你怎么会入我梦的?”
他不是魂飞魄散了么?虽然他得到了魔主的入梦之法,但一个魂飞魄散之人,如何能入得了她的梦境?
“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这要问你才是。”
他向她走过来,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才继续说道:“你不是想见我吗?还特意去太息山招我元神,你执念太重,所以我就出现了。”
换句话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像这个解释还挺合理,既然眼前的他,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影像,她也没必要这么激动了。
她索性在脚下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并且也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坐下。这是在她的梦里,她自然要随意一些了。
“陪我聊聊吧。”
他眉峰一挑,嘴角上扬,似是不太情愿,但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就因为他临死前的那句话,自她醒来后,心中压抑了太多情绪。刚好,她可以给虚无的他说。
倘若他是真实的,倒还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是恨我的,就像当初我恨你一样,”她以这样的话开头,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前尘往事。
仍记得,他那时站在万千弟子之间,潇洒不羁、卓然出尘,举手投足,风采飞扬。
她从来没告诉过他,那一幕,是她眼中的风景。
他听她讲话时一直不吭声,见她停下来,才嗤笑一声。
她望向他:“你是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对吧?”
他轻蔑一笑:“别告诉我,你是后悔了。”
后悔?后悔杀了他么?这个说法好像不对,至少在此刻,她还没有后悔。
然而他却说:“很好啊,你终于肯承认,你喜欢上我了。”
她有这么说吗?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笑的有些得意。他笑着转了身,便逐渐远去。她想叫住他,却又叫不出口,若叫住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感觉有温暖柔软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白芨睁开眼帘,天已大亮,可旁边毛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呢?
“啊······是只狐狸?”
伴随着她的惨叫,狐狸急忙跳起,瞬间奔下床,逃命似的窜了出去。
她坐在床上惊魂未定,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收养了一只狐狸。不过,她竟然不知道有东西进了她房间。还让这东西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一晚上?
她走下床来,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窗上的禁制倒还完好,可门上的禁制却被打开了。
‘难道自己昨晚睡觉前,忘了设门上的禁制了?’她郁闷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在府邸里本身就设有禁制,否则一旦有歹人趁她睡着偷袭,她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大早上就被惊吓过度,她决定睡个回笼觉压压惊。
走到床边,刚坐下,便闻到一股骚臭味儿。循着味道找去,发现她靠窗的软榻上湿乎乎的一片,凑过去离近了嗅,尿骚味更加刺鼻。
这还不是最臭的,最臭的是——旁边矮几上的果脯盘中,那难看的一坨。
虽然那一坨东西跟果脯的颜色相似,但明显大了许多——
“啊······”
她受不了了,这只狐狸竟然把她的卧房当茅厕,亏她还好心把它从摘星楼买下,不至于使它葬身于旁人的五脏六腑。它恩将仇报啊······
“怎么了这是?”灵毓秀自门外进来,“大早上就听你大呼小叫的。”
“娘亲,”她欲哭无泪,指着桌上的那一盘便便,“您快来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