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叹道:“他在这个秋霜的帮忙下,晚上偷偷地去了城中一条河边,顺河游出城去了。”
张槐和郑氏同时“啊”了一声,郑氏更是站了起来,“那后来呢?”
白凡道:“问清了这事,下官就派人顺着河边找,第二天才在城外找到他。他躺在草地上睡得香呢!哦,忘了说,怪道他胆子这样大,原来是有条狗跟着他的。”
张槐和郑氏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完全对上号了,家中的灰狗可不正是撵着玉米去了么!
接着,白凡又细说一些关窍。
他说玉米果然告诉秋霜,他是老拐子拐来的,哄得秋霜瞒着家里大人,把他藏在自己房里,两日都没被人发现。临走的时候,他还送了秋霜一个木雕的玉米,“下官想着,这东西或许以后有用,便给那丫头几两银子,把这木雕换了回来。”
张槐大力攥紧郑氏的手,她也不觉得疼。
至此,这孩子是玉米再无疑问了。
奇怪的是,当他再次被带到郑氏和张槐面前,郑氏却没了刚才激荡的心情,都说母子连心,她为什么听事情经过听得五内俱崩,看见真人却没有感觉呢?
白凡道:“虽然如此说,到底这孩子什么也不记得了,来路不明,还请老侯爷和夫人细问他,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来。若不是张家小少爷,就将他交还给下官,下官就当捡了一个儿子就是了。”
张槐激动地说道:“不,这一定是小儿。多谢大人救了他。”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玉米一直在外流浪,以他四岁多的年纪,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郑氏和小葱拉着玉米的手,各自问他些小时候的事。
玉米全答不上来。气不过,甩手道:“我不是你们儿子。”转向白凡,“你骗我!这人不是我爹娘,我爹娘死了。”
小葱立即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玉米翻了翻眼睛,还是想不起来,于是怒道:“就是死了!你管什么时候死的!”
再问“你从哪来的”,依旧答不上来。
郑氏问:“你怎么叫玉米?”
他怒道:“我本来就叫玉米。”
再问:“你可记得家住哪?”
他再次怔住,接着大声道:“玉米!”
小葱灵机一动,命人拿了银子来,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回答,这银子就送他。
果然,玉米被她吸引了。遂老老实实地回答。不,不是老老实实,竟是转着眼珠胡乱编起来,明摆着为了那银子在撒谎。
白凡扑哧一声笑了。
见小葱尴尬,他摆手道:“将军。这样不成的。下官当日见他喜欢藏银钱,也曾用这个法子哄过他。他精明的很,赢了下官好些银子呢!”
这下,连张槐也尴尬了——儿子这敛财的性格还真是根深蒂固。
正在这时,张大栓两口子赶来了。
张老太太激动地哆嗦着,等查看了玉米肩头上的伤痕和脖子上挂的玉米木雕。大喊一声“我的小心肝嗳”,抱住痛哭,张大栓也在旁不住抹眼泪。
白凡见郑氏看着玉米出神。并不像她婆婆那样,微微一笑,一边起身告辞,一边告诫了玉米几句话。
玉米被众人围住,正慌张呢。见他要走,立即也要走。
张大栓和张老太太一把拉住。
白凡又温声劝了他几句。说自己这两天有事,将他托付在张家住两天,好说歹说才应了。
张槐亲自送白凡出去,一再感谢。
白凡呵呵笑道:“老侯爷不必忙谢,等认准了再谢下官吧。”
张槐便道,儿子被狼叼走的时候,年纪太小,别说吓得忘记了家事,就算当时没忘,四年过去,怕也记不起小时候的事了。
白凡立即停着步,恭声赔罪道:“非是下官不愿立即送还,只是当年张家被抄,全家流放,下官想着,留他在身边,总比送去黑莽原要好一些,因此才故作不知他身世,让老仆当孙子养着的。”
张槐点头道:“大人所虑甚是。”
再三感谢,并不怪罪。
送走白凡,张槐转头小跑着进入正厅,发现郑氏等人都不在了。
孙铁上前道:“夫人带着小少爷进去了。”又踏前一步,凑近他低声问道:“老爷,要不要属下去梅县查问?”
张槐沉声道:“肯定是要去的。你先不要急,等我跟太太商议了再告诉你怎么做。”
孙铁点头。
张槐转身进去,走两步又回头,低声问道:“孙铁,据你看,这孩子是不是玉米?”
孙铁皱眉道:“属下也拿不准,觉得又像又不像。”见张槐疑惑,便进一步解释道,“属下觉得,这孩子不如小少爷机灵。可又拿不准,许是长大了的缘故。”
孩子长大了,懂得些人事了,肯定不像小时候那般无法无天。
张槐无语,过一会才道:“这话就不要说了。你就做高兴的模样,说是找到小少爷了。”
孙铁点头,张槐这才匆匆赶去西院。
郑氏卧房外间,小葱、红椒、山芋、南瓜等人围着玉米,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张大栓两口子满脸喜悦地在旁看着,郑氏坐在软椅上,脸上含笑,眼神却淡漠。
许是身边都是孩子,玉米也不怯人,跟众人说笑不绝,也肯好好答话了,可还是没个头绪。
比如,他会背张家的歌儿,却忘了是谁教的;说幸死了,他又养了条汹狗,如今是大黑狗了;家乡父母年纪更是忘记干干净净,任凭人怎么提醒,也想不起来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