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赫连瑾掌心中紧紧攥着它,再摊开,这块惹出事端的虎符已是成了两半。
赫连瑾不敢回头,她怕回头再看傅子缨的方向,就会忍不住做出强迫他的事。
一步,两步……
她沿着下山的石阶走着,终是再也走不动,忍不住,坐在这一阶凉凉的石阶上,再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赫连瑾哭得像个孩子,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蜷缩起双腿,无助的抱着膝盖,脸颊埋在臂弯里,一声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山门内,傅子缨趴在上门上聆听着,透过山门的缝隙看着外面不远处那道孤寂的身影,掩唇啜泣着,慢慢滑落跪倒,默默祈求……
……
后来,赫连瑾便去求赫连长玦,求她放过傅氏一族,改处死为流放,她说,这是她曾经承诺过他的。
赫连长玦不允,赫连瑾便跪在凤华正殿外的石砖上,从烈日炎炎,跪到满天星辰。
赫连长玦震怒不已,不顾女皇威仪,从殿内出来,站在赫连瑾面前指着鼻子骂她糊涂。
“那是叛贼,又不是旁的什么罪责,若是这次轻饶了他们,那下次再有人不惧刑法公然谋逆造反如何?”
赫连瑾不语,就这般执拗地跪着。
赫连长玦又气又无奈,“瑾儿啊,你想想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母皇已经跟璃儿说好了,只等她来日即位,便封你为超品王爷,这女尊天下你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故为了那样一个卑贱的阶下囚放弃这大好前途?还有宫舒烨你可还记得,你这样的身份,合该由那样同样尊贵的男儿来配!”
赫连长玦还是不理解,若赫连瑾真正在乎什么地位,那日便会顺势篡位了……
赫连瑾抬眸,面色惨白,双唇干涸叫赫连长玦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忍直视,“那儿臣便不做什么赏,只求母皇以赏代罚,放过傅氏一族,全了儿臣的承诺!”
如今细细想来,她答应子缨的事一件也没有办到……
“你就要在这事上犯轴了是吧?”赫连长玦不悦地责问。
赫连瑾的头已经保持不住仰着,此刻无力地低垂着,点头喃喃着,“况且,母皇先应允过儿臣的,傅氏一族所有人,都交由儿臣来处置!”
“你!”赫连长玦被噎,怒不可遏地指着赫连瑾,“好,你要跪,那便跪着吧!”
遂甩袖而去,赫连长玦和赫连瑾便这样杠上了。
但到底赫连瑾对自己更狠些,一连跪了三日,到第三日头上,赫连长玦早就由盛怒转为心疼,烈日当空,赫连长玦便再也忍不住,主动出殿去,“好好好,当母皇怕了你了!流放就流放吧!”
下跪着的赫连瑾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赫连长玦这才觉出不对,忙蹲下身子去看她,赫连瑾早已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浑身滚烫!
赫连长玦惊吓了一跳,轻轻一碰赫连瑾的肩膀,赫连瑾便歪倒在她的怀里,无声无息,如死人一般。
“太医,快传太医!”
……
凤华正殿里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太医们又是施针又是煎药,甚至都断言赫连瑾这是伤了大元,恐有性命之危。
然,赫连长玦端着药碗,亲自给赫连瑾喂药时,赫连瑾竟然就这般不期然地睁开了眼,平静道:“谢母皇应允!”
赫连长玦一愣,知晓赫连瑾这是听到了她方才的妥协,又怕此刻赫连瑾身在病床无能为力,恐她会反口先杀了傅氏一族。
赫连长玦鼻子都不由得一酸,这次是真的彻底妥协认输了,“好好好,母皇不杀他们了,他们都由你处置,乖乖喝药,啊,乖乖好起来!”
赫连瑾遂张嘴喝下了这碗药,接着便是仿若无穷无尽地睡眠……
一连昏迷了七日,旁人如何心急,心忧心喜起伏,赫连瑾一概不知。
第七日清早,听得一声黄鹂脆鸣,赫连瑾便自然而然地醒了。
茫然四顾,许久才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一个人躺在榻上,既不动作,也不出声提醒旁人她醒过来了。
直到赫连长玦端着每日的汤药亲自来喂她,才发现她醒了,立刻惊喜地传了太医过来,又喜中有怒,责罚了一众宫娥。
“瑾亲王醒过来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女帝愤怒,但碍于赫连瑾醒过来便是喜事,责罚的倒也不重,只叫他们统统跪在外面。
不过片刻,赫连瑾要药要食要水的,凤华正殿忙碌起来人手不够,那群跪着的人便也都起来帮忙了。
赫连长玦慈爱地亲手喂赫连瑾吃药,眉目含笑,有些慈母柔情了。
赫连瑾的唇泛白干涸,此刻像个蚌壳一样不想张开,但仍旧第一时间急切地询问,“子……傅氏一族如何了?”
赫连长玦蹙眉,却无奈道:“他们都在你府中的私牢里待着呢,母皇可不敢动!”
话音虽有些赌气,但算是彻底让步了。
赫连瑾谢恩,作势要起身叩拜,赫连长玦忙按住她,“好了,别整这些虚礼了,乖乖躺着喝药,你再出事,便叫母皇都快要心碎了!”
赫连瑾心中并无太多感觉,只恭敬道:“叫母皇忧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既知是你的不是,那以后便老实些吧,来,先喝药!”
一碗苦药喝尽,赫连瑾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又道:“母皇,我与傅子缨的情分就算断了,但他到底侍奉过儿臣一场,替傅氏一族求情,也是还了之前欠他的承诺,彻底两清,从此为免儿